冷齊言對她這種奮不顧身的幫他吸出毒血讚道:「好妹子....你從我衣袋裡拿出藥瓶,倒出三粒,一粒你自己服下,其餘兩粒,你送到我嘴裡....還有撕下衣襟,包裹我的傷口....」
古玉箏耳朵靠近他的嘴邊,才聽懂冷齊言在說些什麼,她心裡知道這樣的情況,冷齊言是出息多、入息少,她忍不住悲從心來,含著眼淚,照著他的話做。
「冷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該聽你的話,躲在裡面別出來,都是我把你害成這樣。」她哽咽道。
冷齊言微微搖頭,「不....關....你....的事。」
古玉箏愈發傷心,知道冷齊言這些話全是為了安慰她,不忍她太過苛責自己,淚水更是點點滴到冷齊言灰白的臉上,吐露出自己接近他的用意。
「對不起,冷大哥,就因為你說紅顏禍水,我才好氣你,想要讓我這個紅顏把你禍得唉唉叫,可是現在我不要了,我情願你好生生活著,就算你很凶趕我走也無所謂,我只要你活著,我不要你死,我願意用我這條命來換你的....」
冷氣言為人本就孤僻,從小到大結交的朋友更是寥寥可數,離群索居的他,哪受過這樣無私的關懷與疼愛,直自此時生死關頭,心神大亂,竟有位絕世俏佳人患難中真情流露,融化他一顆冰冷的心,他不覺熱血上湧,熱淚盈眶。
使盡全身力氣,他抬手撫摸古玉箏柔順髮絲,「傻瓜,沒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不是什麼好人,不會太早死,你放心吧!」
「可是你的傷勢好重,而且又抹了毒藥....」古玉箏道。
冷齊言又是一陣顫抖,他明白幽靈宮毒性非比尋常,這會恐怕又要發作,再加上他失血過多,等一下必定昏迷過去,於是拉了一下古玉箏,示意她把耳朵放在他嘴邊,「你每過兩個時辰,一定要讓我服下這藥丸....直到瓶子裡的藥丸一顆不剩,知道了嗎?」
古玉箏點頭,知曉冷齊言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稍不小心,他會立馬一命歸西。
冷齊言又道:「不知道幽靈宮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們破牆而出,假使他們解破這個機關,找到這裡來,你一定要往前走,不要管我,打開暗門出去便是你去提水的溪邊,以後你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不要,我要跟冷大哥在一起,你為我受了傷,我怎麼能獨自逃走。」她指尖輕撫冷齊言的臉龐,這一生心意從未如此堅定,「要死,我跟你一起死!」
冷齊言聞言心中大震,他又是感動、又是感傷,感動的是他這一生從未有人對他如此好過,情願一條命交到他手上;感傷的是,他強力支撐,現在還不致昏迷,如果一昏迷下去,恐怕要再醒過來也不知是何時的事,而若無外援來臨,他冷齊言也只有活活等死的份。
此時古玉箏專注的目光直視著他,顯然對她自己適才的話毫無遲疑,冷齊言見狀喜極,深覺自己死前竟有人肯如此攜手相伴,他就算死也死而無憾了。
緊握住古玉箏的手,冷齊言輕語:「傻瓜就是傻瓜,死到臨頭,仍是不變。」
但是話語中的歡喜之情、欣慰之意,都是有感而發,反而使那段罵人的話顯得深情無限,喜樂難禁。
古玉箏心疼地抹去他額上冒出了冷汗,再傻也看得出冷齊言大限即將來至。
她雖然單純,不解世事,心下卻是白雪一片,知道冷齊言疼痛至極,惟有說些話,轉移他的注意力,況且兩人要再談話的時間只怕也是不多了,她躺到冷齊言身邊,只盼死前與他愈靠近愈好,伸手就摟住他的腰。
「冷大哥,我聽說塞外風光粗獷,跟中原大不相同,以後我們結伴去看看好嗎?」
「好啊....冷大哥帶你去看沙漠、觀雪景、盼日出,那些景色真是絕美之至,以後我就再也不必一人獨賞,有個人陪伴,現在才覺得挺美的....」冷齊言也摟住她的腰道。
古玉箏淚水湧出,冷齊言說話齊若游絲,幾不可聞,知道這話不過是美夢一場,怕是美夢難圓。
四周靜寂,只能聽見兩個粗淺的喘氣聲,冷齊言一腳踏進鬼門關,卻覺生時未有如此之樂,在陰暗室內,他藉著微弱光線,目不轉睛的瞧著古玉箏。
古玉箏也睜著雙眼看他,惟恐一眨眼間,冷齊言就此歸西,再也無相見之期。
兩人目光交纏間,雖未許下海枯石爛的誓盟、雖未吐露彼此心中的愛語,但是時間空間似乎就此停止,是死是活心中亦全不掛意,擁有此刻便以心滿意足,死亦無憾了!
冷齊言輕輕擁緊古玉箏,眼睛緩緩閉上,任那毒性發作的痛苦咬噬他的四肢百骸。
古玉箏也反手摟緊他,淚水淌濕他的衣襟,無聲的盡情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強烈光線照醒了古玉箏,一個壯大身影從冷齊言藏身之處上頭跳了下來。
古玉箏心知是幽靈宮的人找到了機關,她爬起身,撫撫一直蹲在冷齊言身旁的琥珀黃玉貂,心想:不知道小貂會不會聽從她的命令?
光頭和尚立在古玉箏面前,也大惑不解的瞧她,「你是誰?小姑娘?」雖然光線幽暗,不了和尚仍能看得出眼前姑娘縱然滿身都是血污,但也難掩她的麗色。
再瞧躺在草堆上重傷之人,不了和尚陡地一震,「冷兄弟?!」
「你別靠近他,要不然我跟你拼了!」話聲方落,古玉箏立即撲身過來,全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不了和尚更奇了,這個小姑娘下盤虛浮,分明是不會武功之人,怎麼冷齊言會跟個小姑娘躲在床板機關下,而且冷齊言還受了重傷,江湖上能傷冷齊言的只怕少之又少,這事要是沒問個清楚,恐怕他連睡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