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抱起娃娃安慰道:「別再說話,我馬上帶你回去,嬤嬤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哭的。」
娃娃合起眼睛,已經累到無法說話,全身也痛到像要分家,她唯一的疑問是為什麼鐵心齋沒有殺死她,他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殺死她嗎?
☆ ☆ ☆
鐵心齋把掌氣打向巨樹,巨樹發出轟然巨響,倒臥在地上,他狂奔著,每一步如風般疾速的向前,前方除了荒林之外一無所有。
「我為什麼沒有殺她?我為什麼不殺她?」全身氣力用盡,他喘息的扶著樹幹,狂亂哀痛的捫心自問,「她殺了雪絳,我為什麼不殺她?我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下不了手?」
在那間廂房,他並沒有多加折磨娃娃,她暈了過去後,他本要殺了她,卻看她倒臥在染血的地上,臉上身上架滿血跡,他忽然下不了手,他雖然知道她與雪絳所受的苦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仍是下不了手!
在憤怒、痛苦、狂亂之中,他終於承認他是愛娃娃的,這份認知讓他幾乎要發瘋,心情的激盪跟氣血的交沖,使他嘔出血來,朝著不知名的地方狂奔,企圖要宣洩他胸口沉積的恨意跟感情,但他愈是這麼做,心情激盪得更厲害,全身氣脈不再受自己控制,血從他的嘴角一滴滴的湧出來,他靠著樹幾乎要滑倒。
男人有淚不輕彈,但他的淚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的滑落,和著他的血浸淫在他的衣物上,他在今日失去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也在今日幾乎殺了他一輩子最愛的女人。
他軟倒在地上,泥土吸收了他的眼淚,他咬牙哭泣,任眼淚默默的沾濕了黃土,直到夜色遍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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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黑色天空,露出一點點月亮的光暈,黑暗裡的暑風吹來是一陣陣的酷熱,鐵心齋扶著樹慢慢的站起來,此時天已經完全的黑了,除了天上微微月光外,沒有任何光線。
他撐著自己,慢慢的走回家去,縱然他感到如何的絕望,仍然要將雪絳的屍體好好的掩埋。
人愈靠近家,他就愈放慢步伐,那種絕望痛苦讓他幾乎無法踏進家門。走進雪絳的房間,她的屍體依然在床上,被繡被輕輕的蓋住,他往前走向雪絳的床位,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他下午離去時,雪峰全身是黑的,但是她現在的臉色卻是一種奇異的紅,照理說,死人不該臉色紅潤成這個樣子。
他的心臟亂跳,去探雪絳的鼻息,卻發現她依然沒有呼吸,他摸她的肌膚,不似下午時的冰冷,而有一點點餘溫,他探她的脈搏,脈搏跳得非常的慢。
鐵心齋的手開始發抖,他坐在床邊等,他不知道雪絳究竟是死是活,但是很明顯的,她可能未死。
一想到雪絳未死,娃娃開出來的解藥可能是真的。他不禁一悸,又想到一個開出假藥的人似乎沒有必要一直被他拘禁在房裡,然後等毒藥發作後,再讓他來找她算帳才是。
他開始流下冷汗,莫非解藥會讓人呈現假死狀態,而娃娃未解過這種毒,所以她也不知道會有假死狀態的情況發生。
錢心齋心臟跳得更劇烈,他站起來飛快的到娃娃的廂房,卻發現廂房裡斑斑點點的血跡,卻沒有人,是一片蕭瑟的殘況。
他走出廂房,大吼娃娃的名字,但只有夜裡的蟲鳴回應他的喚聲。
娃娃若是走出廂房,以她傷重的程度,可能走不了多久就會死去。想到此,鐵心齋幾乎窒息,他奔走於郊外,不斷的哄著娃娃的名字,他聲嘶力竭直到聲音沙啞,但是娃娃仍然沒有應聲。
他一夜沒有合眼,一直走到天亮,最後他茫然的看著太陽升起。
看來若不是有人救走娃娃,便是娃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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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快點來,宮主快死了。」小菊自言自語的哭著點燃百花宮獨有的信號炮火,她懷裡的宮主氣息愈來愈淺,若是百花宮再無援手趕來,宮主可能要死了。
信號炮火在天空燃出一種特別的顏色,娃娃似醒非醒的不斷搖頭叫著,「鐵心齋,聽我說……我沒有說……沒有說……」
小菊聽不懂宮主在說什麼,但是她知道宮主的情況很危急,血絲不斷的從宮主的嘴角流出,她不停的擦拭,整個繡帕都染紅了一大片。
「宮主,你振作一點,嬤嬤快來了,你別說話,再撐一會,嬤嬤就來了。」
娃娃忽然張開眼睛,她細聲的問:「這裡是哪裡?」
小菊看她神志不清的樣子,不禁哭得更厲害,「宮主,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你別再說話了,嬤嬤等會就來了。」
「鐵心齋呢?」
娃娃問了之後,忽然淚流了下來,「鐵心齋與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了,他怎麼都不相信我,我若真的要害她,又何必開出解藥來,他為什麼不懂呢?」
「宮主,你別再說話了,休息一下,嬤嬤她們快來了。」
娃娃看著繡帕上的血,神智似乎清楚了點,她努力的說話,「我吐了這麼多血嗎?那我可能快死了,我死前要下最後一道命令,你聽著,小菊,百花宮與鐵心齋再無瓜葛,若我死了也與他無干,聽見了嗎?」
「宮主你別說話,你一直在嘔血,拜託你別說話了。」
「百花宮不准干涉鐵山齋之事,也不准報仇,這是我最後的命令。」說完後,娃娃合上眼睛,氣息愈來愈細。
小菊驚叫:「宮主,宮主,你別死啊!」
遠遠的一行人駕風而至,帶頭的婆婆白髮童顏,看起來極有威嚴,小菊看到她們來了卻哭個不停,「嬤嬤,宮主——宮主快死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被喚做嬤嬤的婆婆臉色大變,接過娃娃身體,按過她的脈相,臉上神色陰暗不定,她從身上的翠綠瓶裡拿出一些藥粉,餵進娃娃的嘴裡,「走,立刻回宮去。
第九章
鐵心齋昏昏沉沉的回到小屋裡,見雪絳肌膚變成幾近透明,連筋脈都似乎看得出來,她的心跳漸漸有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