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他主動開口,不過這不表示他想為昨晚的事道歉。
低沉的嗓音以極緩慢的速度滑出他的喉際,帶著如魔咒般的魁力,眸光一調,他朝著櫃檯裡的服務生抬眼示意。
「請問多少錢?」連理他都獺得,斐斐撇開頭,完全摸視他的存在,不想搭理他那挑釁、狂狷的眸光。
她只想趕緊付錢走人,否則一厚兒後,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情緒失控,上前賞他兩巴掌。
「小姐,不、不用了!」收到周紹軼眸光暗示的服務生,豈敢再收錢。其實這家咖啡店是周紹軼名下所經營,三十五家連鎖咖啡館的其中一家,而周紹軼平日在管理上賞罰分明的態度,是眾所周知的。他從不錄用打混摸魚、好逸惡勞的員工,但對於盡貢勤奮的人員,給予的獎金也不少。
所以,服務生在收到他的暗示後,又怎敢再收錢呢?
他又不是準備回家去吃自己!
「不用付錢?我點了餐點,為何不用付錢?」斐斐一頭霧水,直接開口問。她可不是貪小便宜的人,也謹守使用者付費的道理,所以點餐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可半點也不想佔人便宜。
「嗯、這、我……」看著她,服務生反倒是支吾著,不知如何應答。天啊!這小姐真囉嗦,不付錢能白吃白喝,不是大家最高興、喜歡的事嗎?她幹嘛打破砂鍋問到底呀?
面有難色的偷偷抬起眼來,服務生瞥了周紹軼一下,只見他沉默地板著臉孔,對著他又搖了搖頭。
周先生搖頭,那表示是執意的要他別收錢。
「總共多少錢?」凌斐斐催促著,邊抬眼看著偌大的價目板,在心中無聲地算了一遍餐點的金額。
「嗯、不用!」額角巳淌下了數滴汗水,服務生看著凌斐斐的眼中,已溢滿了乞求。
斐斐推了推鼻粱上的厚重限鏡,一臉不肯讓步的樣子。「四佰零五元對吧?」她由錢包裡抽出四張佰元鈔票,外加一枚五元銅板,快速地遞到櫃檯前。
服務生一臉難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而眼看等候點餐的人潮又越來越多,情急之下,他抬起眼來,看向一旁餐道上的周紹軼。如同昨夜一樣,周紹軼再一次領會了凌斐斐執拗的性子。不過這會兒,倒是一點厭惡感也役有,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了她不貪小便宜、不佔人好處的優點。她這個人,好像還頗有原則的。「人家既然不收你的錢,你就別再為難地了。」本就無心刁難自家員工,周紹軼清清嗓子,似笑非笑的開口。
抬起頭來脾睨了他一眼,斐斐的視線又緩緩調回服務生臉上。下一秒鐘,她聰穎的大腦想通了。
那服務生面露的為難,應該與她無關,而是源自於離她約兩步距離那個男人的壓力。
也許他是常客、也或許他跟這家店的老闆熟識,所以在他示意服務生別收餐費後,一個小小的職員,當然惹不起他這大老扳。不管他的出發點為何、不管他為何要代為付款,但這一切舉動看在斐斐眼中,無疑是他對她的另一種嘲諷。
就像昨晚他那過分自傲的舉止、猖狂的口吻、傷人自尊的野蠻霸氣。所以,她半點也不打算領情。「我吃的東西,不需要人家幫我付錢。」端起面前的東西,一旋身,她頭也不回的往二樓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再看向那被棄置於櫃檯上的鈔票和銅板,年輕的服務生一臉不知所措的頹喪著臉。
「收下吧!既然她執意,你就把錢收下。」平穩的聲音滑出周紹軼的喉際,不過他的視線卻流連於那抹纖細的背影上。
她那傲然、挑釁、不服輸的神情,與昨晚並無兩樣。
剎那的鋁覺,他覺得她那高傲的神情,竟與他有幾分神似。瞅著那株背影,周紹軼嘴角緩緩綻開了一抹笑。
半晌後,他平舒的眉略略上揚,心中作了一個重要決定。
直到華燈初上,盞盞霓虹點綴著夜空,凌斐斐才站起身,將桌面上的空杯、殘盤稍作整理,放回置物架上,一步步走下樓,步出咖啡館。初春的夜風吹來,帶著一絲寒意,乎添了些許寂寥。
初上的華燈、閃爍的霓虹,裝飾著夜裡都市中不協調的浮華,難免讓人有股落寞的錯覺。
斐斐甩了甩頭,想拋開這不該有的感覺,因為她向來不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不想讓那不屬於她所會衍生的心情,影響了她的心境。而且這一整天一來,除了下午點餐時,遇見了那個討厭的人外,一切過得算是平靜、愉悅且快樂。
三人的聚會,雖然幔幔跟姿姿都因有事而各自先後離去,但在她們的幫稅、勸說下,斐斐已決定短期之內不再打工,專心一意的將手邊寫了一半的武俠小說,好好寫完。
這對她而言,是個相當重大的決定,是個下了極大勇氣後,才能產生的決定。畢竟她與幔幔和姿姿不同,因為她們都各自有了好對像、經濟上的支柱,所以能完全地將心力投入創作的領域。但,她呢?除了日常生活的開銷外,她每個月還得按時寄上生活費回南部家裡,以貼補半退休狀態的父親微薄的收入,家計上的不足。而這也正是為何之前她無法專心創作,而選擇一邊工作、一邊寫書的主因;更是昨夜在她獲知自己竟然被開除了,心情一下蕩入谷底的緣由。
揚起頭,斐斐雙手合十,朝著掌心呵氣,以求褪去些微寒意。
她加緊腳步,只求能快速到達捷運站,然後盡速搭上電車,早些回到家中洗個熱水澡,倒頭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雖然嘴硬,心中也佯裝堅強,但她不得不承認,昨夜她竟擔心的失眠了。不想為五斗米折腰的她,在瀟灑甩袖離開補習班回到家後,就後悔了。也因此,她竟躺在大床上,徹夜輾轉難眠,直到二亮。哎!如今想來,她是毫無條件與理由,可當一個瀟灑、不在乎錢財的人。唇瓣揚開一抹自嘲的笑,腦筋一轉,想起了幔幔和姿姿,她心頭暈開了一抹暖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