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耕呵呵笑了兩聲,伸手揉亂了曉豆一頭長髮。「用不著操心,我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是喔,」曉豆撇了撇嘴,瞪著一對圓圓的眼。「我可不准你像媽咪他們一樣,什麼都沒說就拋下我!」
褚耕臉上的笑容驟斂。「曉豆,老爸的年紀大了……」他突然頓住了話,沒再往下說。
是呀,他怎沒想到,如果哪日他真的雙腳一蹬,走了,屆時,曉豆又該怎麼辦?
「不大、不大。」曉豆伸手攀緊他的臂膀,「剛剛不知道誰才說自己的身子骨硬朗,現在又說自己的年紀大?」
「你喔。」抬手輕彈了她的額頭一記,褚耕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有了重要的決定。
他很感謝上蒼在他已屆天命之年,還給了他一個不僅貼心、勤奮,還非常單純可愛的女兒。
所以,說是私心也成,他得趕緊為女兒物色一位可以在往後照顧她的男人。
「曉豆,你是今年畢業吧?」
「嗯。」曉豆點點頭,不禁想到,畢業的時候老爸會在嗎?「老爸,你這次打算要留下來多久?」
依照這兩年的經驗,一年有三百六十天,老爸大概都會留在對岸。
「怎麼,捨不得老爸嗎?」寬大的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頭。
「當然了。」曉豆雙手撐著下顎,小巧的臉蛋仰高四十五度角。「如果我畢業時,你沒能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那豈不是沒人送花給我?會很遜的!」
褚耕呵呵一笑,「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才不是呢!」曉豆不悅地噘起嘴。老爸真是半點也不瞭解人家,送花只是借口,她是希望有家人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看來我家的曉豆真的長大嘍!」褚耕從搖椅上站起,隨意將茶杯置於一旁。「也許不用幾年,我家的曉豆就要披上嫁紗,當人家的老婆,然後是人家的媽媽,然後……」
「停!」曉豆伸出一手,阻止了爸爸的思緒往下漫飄。「老爸,人家還沒滿十八呢,才不要那麼早就嫁人!」
她要上大學,還要當個社會新鮮人,還要交很多很多的男友,才不要什麼人生滋味都還未嘗到,就被人給綁去當黃臉婆。
「早?會嗎?」或許時代是不同了,但既然女孩子家總是得嫁人,晚嫁倒不如早點嫁。「你媽嫁給我的時候,也未滿十八呀!」
「老爸,時代不同了嘛!」曉豆一臉被打敗的模樣。
知道父母的感情好,否則也不會兩人都年過半百了才又生她。但感情這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對於未來的對象是有憧憬,但她也懂得真愛難尋、寧缺勿濫的道理。
「而且媽媽十八歲嫁給你,那是因為你是老爸呀。!」
「耶?你這小丫頭,才半年不見,竟然也懂得灌迷湯了?」褚耕笑著,伸手揉亂曉豆的頭髮。
「當然嘍!」曉豆的唇線微揚,顯出洋洋得意的模樣。「老爸,你都不知道,這半年間,我可學了不少事喔!」
她像個急於討好的小孩,開始哇啦哇啦地報告著半年來的生活點滴,聽得褚耕時而朗聲大笑、時而擰眉生氣,父女倆聊了許多,直到夜漸漸地深了……
第二章
巍京集團,一個擁有上千億資產,以開發遊樂區、度假村起家,進而於生物醫藥業界發光發亮的集團。
集團總部坐落於地價昂貴的信義計劃區裡,一棟佔地百坪、三十二層樓高的獨特建築中。
說其獨特,乃是因為這棟建築,不僅外觀是以鋼骨外露的後現代大膽設計,就連大樓內部也大多採取開放式空間設計,置身其中,非但令人無任何壓迫感,還有身處叢林的錯覺。
一早,當員工們如常地踏人大樓內刷卡上班,卻見一個睡眼惺忪的男子,拔足飛奔人大樓。
刷過卡後,他快步地跑向電梯。
「阿威,你睡過頭了嗎?」有人忍不住開口問,投給他的目光是非常同情的。
他,林重威,有個令眾人羨慕的職務——總經理私人助理;但,相對的,大家也同情他,因為大家都知道總經理可難伺侯了。
平日除了工作量大不說,脾氣還很難去揣測,做事一絲不苟,要求還十分嚴苛,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總經理特別痛恨遲到。
「是呀!」阿威的臉眉全皺在一塊,委屈極了。
今早之所以會睡過頭,全是因昨夜那莫名其妙的飯局,還有他到目前為止還超痛的一雙腳。
如果不是昨天在飛機上被那位蒙古老頭按過腳,他的腳怎會到現在還痛得要命呢?
「麻煩你們搭下一部電梯好嗎?」看著電梯燈亮起,他已急得直跺腳。
「可憐的阿威,你進去吧。」電梯門開啟,只見他急著往裡頭鑽,眾人默契一致地沒跟上。上去吧,我們會為你禱告的!
電梯門緩緩合上,經過數十秒的數數,當電梯再度打開時,林重威深吸了一口氣,踏出電梯。
果然,如他所預料,老闆已佇立在他的辦公桌前。
「尹、尹哥,我……我不是故意遲到的。」阿威繃緊頭皮,等待著劈頭而來的吼罵。
嗚……可憐的他,什麼莫名其妙、倒霉到家的事,全會讓他給遇著,連隨老闆出差,都會遇到個怪老頭。
「跟我進來!」望了他一眼,尹兆邑隨即轉身進了辦公室。
耶?今天老闆沒罵人!?阿威忍不住望了眼玻璃帷幕外的天空。要刮颱風了嗎?否則老闆怎會沒罵人?
阿威一刻也不敢多躊躇,跟在尹兆邑的身後,進了辦公室。
「怎樣?身體好一點了嗎?」在辦公桌後坐下,一抬起頭來,尹兆邑劈頭就問。
「咦?」尹哥怎麼會這麼問?阿威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腎虧。」冷冷的聲音由辦公桌後飄了過來,如一桶冰水霎時將阿威給澆醒。
「啊?」他的臉皺了下來,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有沒有好點了?」尹兆邑銳利的眸光再度集中在他的臉上。會這麼問當然不是出於關心,而是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