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狩獵本能蠢蠢欲動,忍不住採取行動;他先分心望了眼路況,前方有個緩升坡,午後二時,路上幾無行車,他放心踩足油門,一手穩住方向盤,一手仰起小美人害躁的小瞼,低頭攫住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真是誘人的滋味!大野狼朱毅輕易征服懷中美人,吻得小美人神魂蕩失、任人擺佈。朱毅正想深入探索,可惜一陣刺耳鈴聲夾雜著含糊不清、類似女人尖叫噪音,破壞了他娛樂的心情,他不悅地擰眉往車前窗一看──
赫!一輛單車發出難聽的摩擦聲唧吱唧吱的朝他衝過來!朱毅顧不得手中懷抱的美人,猛抽回手,怏速向右反轉方向盤──
啊∼碰的一聲,單車堪堪擦過朱毅跑車的左前方,車倒人翻──
朱毅緊急煞住車,可憐小美人受熱吻影響,魂飛八重天,一時反應不過來,撲上前,撞紅了額頭。小美人紅著眼喊疼,向來沒憐香惜玉細胞的朱毅,敷衍地拍拍小美人,怒氣騰騰跨下車,打算找單車騎士算帳──
先檢查被擦撞的車體無礙後,朱毅一揚眼,惡狠狠怒聲道:「喂!你怎麼騎車的!?」
翟淨棻摔得七葷八素、滿天金星、小鳥啾啾在眼前飛舞,忽地,隆隆巨雷聲自頭頂上方劈下,她茫然失焦的眼上移,背光的高大黑影聳立跟前,燃燒怒火的濃眉大眼像黑暗中的火炬牽引她的視線。
是個女人。朱毅這才看清單車騎士原來是個年輕女人。他眉頭一擰,神情愈是險惡。管他是男是女,誰礙了他的事就是討罵!
「你別以為是女人就可以在路上胡亂騎車!」
看那女人沒反應,他眉頭又一擰,瞧見女人耳上戴著小小的耳機,更是火大!「你該死不要命呀!想聽音樂不會待在家裡哦!跑出來妨礙交通!你別給我裝聾子聽不見……」
翟淨棻經他這一吼,嚇飛了的七魂六魄總算自動歸了營。
「你──」
朱毅逕自打斷她:「給我你的地址電話,」等待回應的瞬間,出於職業本能地評論起仰望自己的女人──
嘖嘖!他挑剔地搖頭。可憐的單鳳眼,還算挺直的鼻樑,只可惜上面灑了點點雀斑;唇片豐厚,但配上臉型有些過大,想擠上美人行列還得大整一番;視線下移落在女人垂在兩肩的厚實髮辮,一看就知這女人有頭自然卷的米粉頭。唷,可憐哦──朱毅沒啥同情心地抿嘴,乏味地又搖了搖頭,沒耐性說:
「我沒時間跟你耗,把電話地址給我,修車多少錢我會再聯絡你。快……這是什麼鬼東西?」他睜圖眼往下瞪視在他腳邊聞嗅打轉、不斷移動的布塊。
「小玉?!」翟淨棻頓時回神,驚呼出聲。「小玉你沒摔傷吧?快過來姊姊這裡──」
「啊!該死的!」朱毅突然發出一聲詛咒,一腳踢飛了那團布──咻!隨著拋物線落地,哀嚎聲響起──ㄍㄞ!ㄍㄞ!
「小玉,」突如其來的發展令翟淨棻一楞,顧不得聲討噴火男人粗魯的舉動,手忙腳亂自地上爬起,衝上去抱起低吟哀叫的小玉,緊張地檢查是否有骨折或外傷──
「該死的狗!竟然在我的鞋上撒尿!」另一頭,朱毅兀自咒罵著。
翟淨棻發覺小玉好似昏厥了,心頭一慌,抱起狗狗驚慌四望,只有那人了──「你載我們去動物醫院!小玉昏迷了!」
「你開什麼玩笑?!」朱毅一吼,「它在我鞋上撒尿,別想我會讓它上車!」
「你──你會有報應的!」翟淨棻從沒遇過這樣蠻橫不講道理的人,一時氣急,卻也說不出什麼罵人的話,只能怨怨瞪那人一眼,沒時間浪費,她轉而察看單車是否還可使用,單手扶起把手,小心翼翼地將小玉放進車籃內,跨上單車,心急地朝動物醫院方向騎去。
「喂!喂──」朱毅看她就這麼走了,一肚子熊熊怒火──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上這等楣事!低首望見鞋邊濕痕,又是連聲咒罵。
「毅……」小美人自車內探頭,怯生生輕喚,「你別氣了,人都走了。我們跟趙經理約的時間已經過了。」
朱毅臨上車前朝翟淨棻離去的方向狠瞪了一眼!別再讓他遇上,否則他一定要弄個香肉火鍋來吃吃!
☆ ☆ ☆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張莉英提著一大一小兩隻提袋,背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背包,尋找著門牌號碼。
「六號、八號,哈!找到了!十號──」
應和張莉英歡呼聲的是突如其來的汪汪汪汪……
張莉英不僅沒被嚇著,反而笑得更加開心。肯定沒錯嘍,這兒一定是表姊家了。她放鬆地呼出一口長氣,解脫似地卸下兩大一小的行李,往後退了一步,兩手撐在腰後,活動酸痛的頸背,順勢打量起眼前的平房──一人高的圍牆連接突出的門廊,烏瓦的小門簷下是斑駁落漆、露出原木色澤的日式拉門,因激動吠叫的狗兒們抓耙的動作而晃動。
張莉英湊上前,瞇著門縫開心地喚著從小伴著表姊長大的狗兒:「ㄚ麥,ㄚ麥,還記得我嗎?我是美麗的英英姊姊哦!嘻嘻……」
這回激烈的吠叫聲透著歡迎的喜悅,張莉英呵呵笑了。表姊該不會找了間鬼屋來住吧?剛經過的六號、八號都雜草蔓生,一副殘破無人居住的模樣;她挺起身,後退數步,打量自己在台北落腳的新居所。不到一百六的她踮足腳尖,還是只能看到覆著黑磚瓦、看起來相當有歷史的屋頂,還有一棵枝葉濃密的龍眼樹。
感覺還不錯呢。
她滿懷新奇地繞著圍牆晃了一圈,又回到屋子正面,背抵著大門溜地順勢滑坐在台階上,無聊地仰望藍空中移動的白雲。
「ㄚ麥,你說表姊到哪裡去了?」她打了個呵欠,明亮的眼眸浮現睏意。坐了半天的車,還真是累人哪。
嗚……背後傳來噴氣的哀怨低嗚,張莉英臉上微微漾出淺笑,沉重的眼皮扇了扇,最後不堪負荷似地合上,嘴裡猶自掙扎、含糊不清咕濃著:「呵,可憐的ㄚ麥……表姊怎麼可以丟下你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