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咳了滿地鮮血、倒地不起的母親。
兒子的頻頻叫喊,喚醒了半昏迷狀態的名務香織,她費力地睜開朦朧的雙眸,想給兒子一個笑容,卻沒能如願,只能氣若游絲的說:
「沒事……我沒事,你放心……咳咳咳……」
才說著,她又是一陣猛咳,伴隨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溫熱濕黏的紅色液體再一次湧出她蒼白的唇瓣。
「媽媽,妳振作一點,媽--」名務忍見狀,慌了。
雖然母親近半年來一直在咳血,但從來不像今夜這麼嚴重,他小小的心靈本能地知道事態嚴重了!
「媽--」
咯--塔--
沉穩而迫力十足的腳步聲在名務忍背後揚起,而且愈來愈逼近。
名務忍警戒的回頭,大叫一聲:「誰?」
第一個落入他眼中的是一身黑色裝束、一臉森冷陰沈的伊籐龍之介。
他是媽媽長年帶在身上那張照片裡的男人!?
在名務忍發呆的當兒,一齊前來,一樣黑色裝束的宮崎政一冷不防地將他騰空抱舉,扛在肩上。
「放開我,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快把我放下來!」名務忍警覺大事不妙,拚命的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宮崎政一的掌控。
「忍?……」激烈的騷動讓再一次呈半昏迷狀態的名務香織又睜開眼晴。
「龍之介?」她的身體在目睹矗立她眼前、神情冷漠的黑衣男人時,不由得僵直痙攣。
「從現在開始,這孩子歸伊籐家,叫伊籐忍,和妳不再有任何瓜葛。」沒有絲毫人性的語調,自伊籐龍之介口中,不斷發出,比他那森冷陰寒的臉色更教人冰凍三尺。
「不……咳咳--」名務香織才想反對,開口卻又是劇烈的猛咳和鮮血。
「媽媽,妳振作一點,放開我,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名務忍拚命的吶喊掙扎,卻絲毫不見成果。
「龍之介--」宮崎政一徵詢伊籐龍之介下一步的指令。
「走!」伊籐龍之介連看名務香織一眼也沒有,轉身便冷血的走入。
宮崎政一猶疑了片刻,便領命扛著名務忍跟上,丟下猛咳血的名務香織。
「不……忍……咳咳……」名務香織想阻止,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兒子被人強行帶走。
「媽--放手,你們究竟是誰!?幹嘛抓我,快放開我,媽--」名務忍眼看母親猛咳鮮血,更加心痛焦急。
伊籐龍之介和宮崎政一卻沒有稍作停歇,往外頭直走。
名務忍被重重的丟進助手席,黑色的奔馳很快便激活。
「讓我下車,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名務忍想打開車門,奈何門鎖的開關全控制在駕駛座的宮崎政一手中;他退而求其次的想降下窗戶,一樣未能如願。
名務忍急得撲向方向盤,「讓我下車--」
幸好宮崎政一反應夠快,所以車子只是晃了一下,便被宮崎政一煞車制止,並未如名務忍所願的撞上街道側的牆而停止。
「好小子,真有你的!」宮崎政一滿眼激賞之情。
這小子絕對是伊籐家最佳的繼承人選!
他從後座一言不發的伊籐龍之介眼中看到相同的激賞。
「臭老頭,快讓我下車!」名務忍殺氣騰騰的瞪視著宮崎政一。
這小子夠種!敢當著他的面這樣瞪他、罵他的人,這小子絕對是第一個。宮崎政一更加認定他是伊籐龍之介未來的接班人了。
「龍之介,把忍還我--」
由於夜深人靜,名務香織使盡氣力的嘶喊才有幸能傳入黑色奔馳裡。
「媽--」名務忍聞聲回頭,從車子後面的玻璃窗口看到跟出巷口來的母親。
「開車!」伊籐龍之介冷酷的下達命令。
宮崎政一立刻照辦。
「忍--」
「停車,快停車!」
「龍之介,把忍還我--」
呯--乓--!
「媽--」
隨著一道突然出現的刺眼亮光,一輛超速的卡車疾駛而至,扎扎實實地側撞上正要過馬路的名務香織。
名務香織的身體就像瞬間裝上了彈簧似地,彈向了夜空,然後又像失速墜落的隕石,重重地撞擊冰冷的雪地,白皚皚的雪地很快地染成一片鮮紅,之後,名務香織便不再有動靜了。
「媽--」
※ ※ ※
時光荏苒,彈指間已匆匆過了十年。
也就是說,名務忍變成伊籐忍的日子已十年了。
十六歲的伊籐忍,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生了一張酷勁十足的英俊臉龐,卻冷漠叛逆得教人敬而遠之。
結伙搶劫、殺人縱火、幫派械鬥、豪賭酗酒、綁架勒索、私售毒品……凡是作奸犯科的十八般武藝,他樣樣都干,樣樣精通。
只有一樣他從不干--他不嫖妓、不玩女人、也不逼良為娼。
但是他並不禁止他的手下幹這類的壞勾當。
如此無惡不作的他,早已是關東一帶不良學生幫派的總老大。
放眼關東一帶的不良學生份子,好勇、鬥狠、比膽識、論手段毒辣,根本無人能出其右。
然而,不論伊籐忍闖了什麼滔天大禍,伊籐龍之介和宮崎政一都有辦法隻手遮天、輕易擺平,幾年來一直如此。
但這回的事,想粉飾太平可就難了--
「鈴木那個老傢伙居然敢不買我的帳,該死!」一向冷漠冷靜的伊籐龍之介難得臉色大變地大發雷霆。
而他每次失去冷靜的勃然大怒,都和他唯一的兒子--伊籐忍有關。
「龍之介,你先息怒。冷靜點,忍不會有事的。」宮崎政一和往常一樣勸自己的老搭檔。
「怎麼會這樣?那個該死的記者怎麼會剛好拍到忍爆破那個碼頭倉庫的證據?簡直該死--」伊籐龍之介恨不得把那個記者抓來抽筋扒皮,奈何對方偏有他的死對頭手塚為其撐腰,受到嚴密的保護,他們根本無從下手。
「龍之介,別這樣,萬不得已我看我們就按照原訂計劃,先把忍送到美國去避避風頭,等這事平息後再把忍接回來就是了。趁著這個機會讓忍出國去見見世面,也是不錯的事。」宮崎政一就事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