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羽蝶感到一陣濃烈的殺意。
「誰?」她雖沒了武功,但身為刺客特有的敏銳並未失去。
「死吧!冒牌貨!」李斯殺氣騰騰的一劍刺向羽蝶心口,卻在瞥見羽蝶那張酷似化蝶的容顏時遲疑了,刺出的劍因而失去準頭,刺入羽蝶身邊的床幔。
李斯不死心,抽回利劍再度朝羽蝶刺去,羽蝶完全沒有閃躲,直勾勾地揪住李斯,靜待李斯的劍。李斯二度失手,不慎打翻了床邊的瓷瓶,引來了嫣翠。
嫣翠一見場面危急,幾乎放聲驚叫,幸好理智驅使她及時摀住了嘴噤聲,才不致引來禁軍宮女將事鬧大。
羽蝶平靜的開口安撫受驚的嫣翠:
「嫣翠,妳不必驚慌,丞相大人不會殺我的,不,該說他是殺不了我,因為他無法下手殺了和自己深愛的女子有著酷似容貌的女子,即便那女子是一名可恨的刺客。」
李斯聞言,瞪大驚愕的雙眸,正想說些什麼,廊外已傳來嬴政興奮的嚷叫和急促的腳步聲。
「化蝶!化蝶!」
「快躲起來!」羽蝶推了李斯一把,李斯見情勢不妙權宜照辦,迅速藏身。
「化蝶!」李斯方藏好,嬴政便闖進房內。
「皇上?」羽蝶佯裝方被吵醒,嫣翠也極配合掩飾。
嬴政太過亢奮並未察覺異狀,衝上前抱住羽蝶大聲的道:
「本來朕想明早再向妳說,可朕無論如何也等不下去了,所以連夜前來見妳,化蝶,朕要冊封妳為皇后!」
「耶──!?」羽蝶大吃一驚,霎時明白李斯突然來行刺她之由。
嬴政不給羽蝶反對的餘地,霸道強勢地自顧自說:
「朕方纔已急召李愛卿盡快張羅好冊封大典和婚宴之事,妳很快就會成為朕名正言順的皇后了。」
「皇上,您等等,請聽我說──」羽蝶急著說服嬴政改變心意。
嬴政卻充耳不聞,繼續一廂情願地道:
「妳什麼都不必多說,只要安心等著當朕的皇后。好了,快歇著,嫣翠,快侍候化蝶就寢。」
話落,嬴政已一陣風似地疾掃遠去,留下一室紊亂無措。
李斯再度現身,羽蝶搶白道:
「丞相大人大可放心,我不會成為皇后。」
「因為妳馬上要死在李某劍下了。」李斯已將劍刃擱在羽蝶頸子上。
羽蝶依然無畏無懼,直視著李斯道:
「如果你下得了手。」
李斯冷眉一挑,無言以對──他確實下不了手。
羽蝶語氣轉柔,出自肺腑的對李斯表明心跡:
「丞相大人,請您冷靜上來聽我說幾句心裡話。我自知自己是蒙皇上錯愛,更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從未奢想成為母儀天下的秦國皇后。我深知那不是我可以貪求的……我只求丞相大人允許我踰越,稍微奢享即將出閣的喜悅……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做此要求,可是我……」
羽蝶吸了口氣,收斂失控的情緒繼續道:
「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設法讓皇上打消立我為後的念頭,只求您讓我淺嘗新嫁娘的喜悅……相信我,丞相大人。我知道您在宮中的勢力,要殺我易如反掌,我不會以卵擊石。我只是……只是愛著皇上,想在皇上身邊多留片刻……」說到最後,羽蝶已淚流滿面。
迎著梨花帶雨的羽蝶,李斯心腸再硬也無法拒絕她──一張酷似化蝶的淚顏。
幾經掙扎,最後李斯冷峻的下了決斷:
「妳最好記住妳現下說的話,日後我若發現妳有覬覦後位之心,絕不會讓妳繼續苟活!」
撂下最後通牒之後,李斯便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留下羽蝶和嫣翠淚眼相對。
「公主──」嫣翠除了哭,已不知該說什麼。
羽蝶再也無法自持,抱住嫣翠哀哀慟哭:
「嫣翠……嫣翠……」
第十一章
準備婚禮的事在李斯和羽蝶的默契協議下,平安無波的持續進行。
「化蝶,妳快過來瞧瞧,這是朕方命人呈上來的『鳳凰對釵』,是要給妳在冊封大典時戴的,妳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滿意,朕立即再命人重新打造。」嬴政全副精神都放在婚禮和冊封大典上,精神極為振奮,天天神采飛揚。
羽蝶捧著鳳凰對釵,驚喜不已的連連讚歎:
「好精巧的對釵,簡直巧奪天工!已經夠好了,不必再重新打造了。」面對嬴政的情意,羽蝶除了銘感於心、全力響應外,更是分外珍惜。
「妳喜歡就好。好好收著,朕要去和大臣們商討冊封大典的要事,退朝後再來陪妳。」嬴政戀戀不捨地吻了羽蝶才匆匆離去。
「公主,請喝碗參湯,奴婢把這對釵拿去收好再過來侍候您。」
「妳去吧!」
當房裡只剩羽蝶獨處時,羽蝶不禁俯首低凝右手掌心,百感交集的凝神沉思。
當年,化蝶公主是不是也像她這般,為生而斷掌的自己居然能遇到千金難換的有情郎而欣喜若狂?
羽蝶深信,即使化蝶真是為愛被貶下凡的仙子,一生受盡斷掌咀咒折磨,但在遇到嬴政後,想必便毫無怨尤,更不會後悔。
因為若換作她就是那舞蝶仙子,必是不會後悔……
想著想著,羽蝶不覺幸福地酡紅滿面,然,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令羽蝶全身像被撕裂般劇痛,冷汗如雨直下,心口疼痛不已。
在一陣噁心之後,溫熱的鮮血自心口泉湧而出,幸而嫣翠及時以手絹捂口,才不致於血漬四濺。
她吐血了!?羽蝶赫然想起極重要的大事──
養大她的主人在派她前來行刺嬴政時,曾給她服下一種毒藥,若她在三個月內完成使命回去覆命,主人便會給她解藥;若超過三個月,毒性便會發作,開始猛吐鮮血。
在口吐鮮血起一個月內,若找個男人交歡尚有機會獲救,但那個與她交歡的男人會替她死去……
「不──不──」羽蝶瀕臨崩潰的摀住嘴,潸然落淚。
遇到嬴政之後的日子太過令她驚喜,以致於令她忘了這件大事,完全沉醉在倍受嬴政寵愛的幸福之中,渾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