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見四九嗆出幾口水, 已無大礙,祝英台轉頭看向銀心,「四九怎麼會掉進水裡?」
「是,是……」銀心扯動著衣角,看了看祝
英台又看了梁山伯,囁嚅道:「他說我沒有喉骨,我說有喉骨的人上輩子是咽死的,他聽了一直想不開,就……就……」
」我哪裡有想不開?!」四九氣得哇哇大叫,「分明就是你推我、我才會掉進水中的!」
梁山伯奇道:「咦?銀心推你做什麼;我看準是你沒有站好,自己掉下去的。」
「相公,我——」
「好了,莫要再說了。」梁山伯擺手,阻止四九繼續說下去:
銀心低著頭走過去,拉拉四九的衣袖,「四九哥,你沒事吧?」
四九心中有氣,偏過頭去不理她。
祝英台見了,心下已有幾分明白,歉然道:「梁兄,真是對不住。」
梁山伯搖搖頭, 「沒事就好。天色已不早,我們不如回去吧。」
祝英台雖然捨怒得這麼快就回去,但也只得點頭說好。心中遺憾原本該是詩情畫意的一番送春,竟然會是這般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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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進書館,就見書館裡的一個雜役迎面跑來,口中不住地說:「你們可回來了。祝相公,一早府上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信來。
祝英台展開信看了一眼,面色不覺一變,身子也跟著一晃,手中的信紙飄飄蕩蕩掉落在地上。
銀心站在一旁,見狀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梁山伯拾起信紙,上面只簡單的寫了幾個字:父病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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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煙柳斷腸處,伊人不歸
路。
旭日已東昇,一改前幾日的陰雨連綿,但卻掃不去祝英台心中的陰霾。她心裡清楚,父親本就不贊成她錢塘求學,這次歸家,斷無再出來的道理;況且老父年事已高,不知這會兒病好些了沒有。一邊是捨不得梁山伯,一邊是放心不下老父,不免暗自神傷,默默無語。
「賢弟,你看——」經過一片樹林時,梁山伯突然指著樹上的喜鵲笑道: 「賢弟歸家,喜鵲賀喜。」
祝英台抬眸,半晌嘴角淡淡扯出一個笑容,「密枝出高林,濃蔭賽空谷。上有喜鵲鳴,喳喳悅心目。莫非好風迎,佩之昆山玉。吾倆莫遲延,然彼金蓮燭。」
「賢弟文思當真是好敏捷,剛才才走到樹林子外,就得了一首詩。梁山伯見她露了笑容,心裡也略感欣慰,只是——吾倆莫遲延,然彼金蓮
燭。這是什麼意思?」
「梁兄,這個很難理解嗎?」祝英台揚了揚眉偏頭看他,忽地遺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緩步走開。
「賢弟……」梁山伯輕喚——聲,見她並不理睬,只好作罷。轉眼間,已步行到了城門前。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幾個挑柴草的,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咦?挑柴草的人,應該是晚上進城才對,怎麼他們卻是一早進城?」 .
「哦,賢弟有所不知。這挑柴草的,都是附近的鄉下人。前幾天上山,砍下柴草,今天才進城來賣。賣掉了柴草,下午身上有了錢,買點東西,回家去度日。所以和城裡挑柴刁;同。城裡的人砍柴一天了事,是晚上人城的。」
祝英台清眸一轉,淺笑視他,「哦!原來他們也是為家小出來奔走的。梁兄,這倒是和你一樣呀。」
「唉,不一樣,不一樣的!」梁山伯搖搖頭,「挑柴的為了家中有妻子,要吃要穿,我卻是為了給賢弟送行呀!」
祝英台聽了,兩剪秋水在他臉上慢慢迂迴一轉,含笑脈脈,然後便低頭不語。
慢慢出了城,滿目青翠。只見青山環抱,古木蔥蘢,溪澗環回,清幽有如世外桃源。日光透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隨著樹叫『的抖動而變幻,溪水潺潺之聲與風吹樹林的「沙沙」聲相和,令人霎時間感到已融人天地萬物之中。一棵合抱粗的香樟樹下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 xx考妣之墓。
祝英台徘徊在古碑左右,「原來是合葬的夫妻之墓。梁兄,你我百年之後,也合葬一處如何?」
梁山伯大搖其頭,「這怎麼能行?你我是異姓兄弟。」
祝英台用腳使勁踢著地面長草,低聲道:「我說可以就可以。」
梁山伯見祝英台有發急的樣子,心中一軟,柔聲安慰:「現在是送賢弟回家,只宜說些吉祥的話。這些百年以後的事,不提也罷。」
祝英台怔了片刻,跺了跺腳,獨自走到溪邊,堵氣不去理他。溪水中有一群白鵝,自在的游來游去。祝英台一見,心中暗道有了,「梁兄,你看水面平如銅鏡,這鵝好像銅鏡上面鑲嵌的寶石一般。」
「是啊,」梁山伯贊同地點頭,「水流清溪,草亂鵝浮,風景果真甚好。」
「那鵝叫聲,梁兄可聽見?」
「聽是聽見啦,只是叫的並不好聽。」
「不對,梁兄這裡面是有詩情的。這群鵝雄,的在前面游,雌的在後面游,雌的怕失散了,只是叫著哥哥、哥哥。」
銀心與四九在後面走著,聽了噗嗤一笑,「四九哥,你家相公在前面走,還真像是一隻公鵝。」
梁山伯聽了,哭笑不得,「賢弟只管拿鵝亂比,鵝還會叫哥哥的嗎?銀心,你就更不像話,居然把我比起公鵝來!你們主僕二人當真是胡鬧。」
祝英台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頭上點了一下,「梁兄,你還真是只呆頭鵝……」
梁山伯只當祝英台是拿他打趣,一笑置之。又見溪水甚清,便學了祝英台蹲在水邊掬水。水中兩個清晰的人影,一個眉目開展,精神疏爽得很;一個眉目含春,神情彷彿若有所屬的樣子。梁山伯藍衫飄然,一點灰塵不沾,乾乾淨淨的,祝英台略微羞澀地把頭靠在梁山伯的耳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