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祝英台冷笑著看她,轉頭又看看祝公遠,「爹爹,既然事已至此,女兒直說好了。女兒錢塘求學,草亭巧遇梁山伯,結為異姓兄弟。他不但文質彬彬,還是個至誠君子。分別之時,女兒親口許婚九妹,願結絲羅之好。」
祝公遠聽了,幾乎要跳起來, 「你!傷風敗,俗,有辱家門!」
「喲——,』騰氏輕蔑地撇嘴,滿臉的不屑,「這哪像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該講的話?老爺,當時我就說不該讓她出門求什麼學,這常言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老爺,』』祝祥提著衣擺一路小跑,急匆匆地進來, 『『太守府的人已經到了村口了,這說話兒就要進府了!您看——」
「知道了。」祝公遠點頭,整了整衣冠,又指著祝英台道:「你——你給我回房去!沒有我的吩咐,不准出來!來人呀,送小姐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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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手串、大紅寶石、白玉觀音、漢玉羅漢、白玉如意、金鑲玉簪、疊珠嵌寶金器……太守府極盡鋪張之能事,綾羅綢緞、古玩玉器裝丁整整幾大箱子,招搖過市,浩浩蕩蕩地抬入祝府。
太守府送聘禮的場面,幾天以後仍然是茶樓酒肆裡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嘖嘖……那場面,那叫氣派!」小小的郊外酒肆,一個衣著略有些破舊的秀才邊說邊向對面的灰衣男子比劃,「足足幾大箱呀……」
「那是呀,」灰衣男子啜了口酒,贊同地點頭,「太守府辦喜事,那還能寒酸得了?」
「我要是能有那麼多的銀子,我還考什麼功名?我也去娶上個漂亮老婆……」
「漂亮是漂亮,不過嘛……」灰衣男子意味深長地一笑,指了指手心,「可惜了,竟是這
個!」
「老三,你可千萬別亂說話!」秀長緊張地四處看了一眼, 「這要是被太守府的人聽到了,可不得了的。」
「你怕什麼?這附近方圓百里,誰不知道祝家小姐雖然貌若天仙,卻是個斷掌美人!」 『
被稱做老三的灰衣男子話音方落,鄰座的一個少年書生「啪」的一聲,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老三不在意地掃了一眼,繼續往下講: 「我還聽說呀,那祝家小姐在外面已經有了意中人了,太守府下聘那天,硬是不同意呢……」
「噓——」秀才忙伸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講下去。在這會稽郡,太守就是皇帝,得罪了太守,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呀。
『『唉,你怕什麼?!」老三顯然已是有了幾分醉意,「我崔老三幾時怕過誰來著?」
「你說得可是真的?!」鄰座的書生突然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崔老三。昏暗的酒肆裡,書生背對著光站著,所以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眼中卻閃著一種奇異的亮光,眼底亦隱隱浮現出一抹希冀之色,「這位兄台剛才說得可是真的?」 崔老三打了個酒嗝,拍了拍書生的肩, 「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見書生點頭,崔老三得意地笑了笑, 「這就難怪你不知道了,你隨便打聽一下,這附近的人誰不曉得我崔老三從不說假話?!告訴你吧,我一個兄弟就在祝家做事,是他親口和我講的——那祝家小姐在外面有了漢子,所以不肯嫁給太守的兒子!」
「多謝兄台指點,」書生長揖到底,隨即呼喚一旁的書僮,「四九,快,我們回去。」
看著書生匆匆離去的背影,崔老三不禁啞然失笑,「噯,你說他急什麼?好像他是那漢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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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嫁!英台她不肯嫁給太守之子!梁山伯反覆在心裡想著剛剛聽來的消息,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那日從祝家出來後,他失望之餘本想馬上回家,卻不料怒急攻心,病倒客棧。今日見病已好了些,準備起程回家,不料走到郊外酒肆歇腳時卻聽到這樣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是他誤會她了!他又誤會她了,真是該死。他早該知道英台絕不是那種嫌貧愛富之人的,他的英台……興沖沖地趕回祝家,怎料卻仍是一盆冷水迎頭擊下——
「你就是梁山伯?」祝公遠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梁山伯。一個窮書生而已,這種人怎能和太守的公子相比?祝公遠在心底暗自搖頭,雖說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男人靠的不是那張臉,而是要用功名來說話的。
「是,我就是梁山伯。」梁山伯點頭稱是,施了一禮。祝公遠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梁山伯卻分明感覺到了他眼中有著與那日衣著華麗的婦人相同的傲慢與輕視。
「梁相公的來意,我已知道,我們就開門見山吧,」祝公遠也無意隱瞞, 「想必你也知道了太守府下聘的事。太守府已經選好了黃道吉日,小女不久就要過門了。」
「可是我與英台早已訂了終身——」
「胡說八道!」祝公遠拍案大怒, 「你也是讀書之人,難道不知道婚姻大事是有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嗎?」
「我們……」
「好了,不要再說了,」祝公遠揚聲, 「來人,拿幾兩碎銀子給他做盤纏。送客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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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再度緩緩地在面前合閉,梁山伯下意識地
用手去推,似是要阻止:什麼,卻是徒勞無功。兩門合併時發出的碰撞聲,好似撞在他的心上一般。定定凝著那扇黑漆的大門,梁山伯摸了摸懷中的玉蝴蝶——他與她怕是當真是無緣了!
『『相公,』四九拉了拉梁山伯的衣袖, 「走吧 ……祝相公,哦,祝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我們高攀不上的,唉!」
梁山伯毫無意識地點頭, 「好,走,我們走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梁山伯卻已感覺到了視線的模糊。是他太忠厚也太無用了,如若他能早點明白祝英台的心意,早點前來求親,是否他們還會有一線希望?黯然地搖頭,他知道——還是才;會有的。東晉例來門第森嚴,各階層之間絕不通婚,他一個窮書生又怎能妄想娶到名門之女。 踉蹌著前行,梁山伯只覺心如刀割。 「梁相公……梁相公……』』是有人在呼喚他嗎?那聲音竟然是有幾分熟悉的。苦笑著搖頭,繼續無意識地前行,那一定是他的幻覺……此時此地又怎會有人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