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件官司的事嗎?」韻庭認為自己躺夠了,便拉開蓋在身上的毯子,站了起來,「我沒關係。」韻庭一看到Don擔心的神色,立刻說道。
Don看著韻庭也沒有堅持,就請她坐到起居室的沙發上。
「其實真正的狀況是什麼我並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點,不要相信Alice,她絕對不會因為志華沒時間陪她而把文件給藏起來,我看比較有可能的是,志華不願幫她做什麼事情,她才想拿這個作報復。」
「你對你的妹妹評價不高。」韻庭不能理解Don的心態,她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雖然有時會很氣他們,但氣頭一過之後,她依然覺得他們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和弟弟。
Don攤了攤手,「我跟她根本不親近,志華十三歲被送到美國,而我十歲就到了美國。志華是志願的,我是硬被送去的,所以找跟Alice相處的時間一向不多,但這些時間已經足夠讓我瞭解她了。」
「十歲?!」韻庭搖搖頭,「你不是美國人?」
「我是西班牙人,我出身於Madrid,我的家族是個西班牙古老的家族。」Don搖搖頭,不是很想提及自己的事,「總之就是Alice把文件給藏了起來,讓志華敗了那場官司,不過這樣也好,她嘗到了苦果,Dicson離開了她,我想這是Dicson這次失敗,所得到的最大的好處。」
韻庭想起了第一次與志華見面時,那時他剛好從美國回來,她沒想到他是為了這個原因回台灣,若她知道……若她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安慰他還是將他推得更遠──一個謎樣的男人。
Don對韻庭揮了揮手上的雪茄,韻庭搖搖頭,表示不在意,Don才點燃它。
「這件官司敗訴,但這原本可以勝訴的,」吐出一口濃烈的煙霧之後,Don才繼續說道:「到最後竟然會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的敗訴,且是個掛牌律師本身致命的錯誤,你可以想見他所遭受的責難,我認識他那麼久,還沒見他那麼沮喪過。」
韻庭的心,一陣揪然,「所以他就同台灣了?」她猜。
Don搖頭,「不是因為這件事,我還記得那場官司之後的第二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場雪。很晚,大概快午夜吧!我記得不是很清楚,我因為一份文件忘了拿,回到事務所,看到他辦公室的燈還沒熄,我想,他可能是為生平的第一場敗戰而難過,所以想找他去喝一杯,進了他辦公室,才看到他不省人事的躺在地板上。送他到醫院之後,才知道他有心臟病,心肌梗塞,之前他就有說過,他常覺得胸口刺痛,我叫他看醫生,他卻推說沒時間,認為可能只是人累了,所以到最後就……若再遲一點,今天你可能再也看不到他這個人了。」
韻庭聞言,臉上一變。
「而且雖然說事務所是屬於我們兩個,但他的工作量卻高出我一倍,因為他熱愛工作,很奇怪的人,對不?」Don似乎因回憶而一笑,「有時連不需要他親自出馬的官司,他因為有空閒,他就從別人手中接過來,我不懂他怎麼受得了?」Don歎了口氣,「而事實證明,他的腦受得了,但他的身體受不了。」
心臟病?他到底瞞了她多少事?韻庭緊閉了下雙眼,想告訴自己說這些事不重要,但心中卻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韻庭站起身,不曉得自己該不該後悔問了那麼多,知道得愈多,才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瞭解過自己所嫁的男人。
「你再坐會兒吧!」Don伸出手,阻止了韻庭的離去,「我想,Dicson應該快來了。」
「他……」
「你剛暈了過去,我擔當不起你有個萬一,所以我打電話給了Dicson,你應該不介意吧?」
「沒關係。」韻庭說道,「若他來,就說我走了,我想靜一靜。」
「那些只是過去的事,」Don握住韻庭的手臂,輕聲表示,「則讓它影響你,不然我會後悔告訴了你這些話。」
「在你眼中或許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但在我心中,它卻是現在,甚至是未來。」韻庭微微露出一個苦笑,「我一直以為婚姻是信任,所以我從沒懷疑過他對我說過的話,有時甚至他不能說服我,可是我卻想辦法說服我自己,因為我相信他,所以找不相信他會騙我。」
「他沒騙你,」Don連忙表示,「他只是不想傷害你。」
「傷害?」韻庭真不知自己該笑還是該哭,「他說過一輩子都不會傷害我,但他沒有想到,等到有一天紙包不住火的時候,我受的傷害最大。」
看到她的樣子,Don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緩緩的鬆開自己在韻庭手臂上的掌握。
「再見。」韻庭對他微點了下頭,「你是個好人,志華一定很慶幸自己交了個好朋友。」
Don聞言,但笑不語,默默跟在她身後。
※ ※ ※
「Alice?!」電梯門一開,志華正打算往前衝,卻吃驚的看著半靠在牆壁上的人,腳步硬生生的停下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等你啊!」Alice一笑,緩緩的走向他,「你好狠心,回台灣之後,連通電話都不給我,」她抬起手,輕畫過志華的臉龐,輕聲的開口:「我好想你。」
「別這樣。」志華不著痕跡的退後了一步,讓Alice的手撲了個空,「韻庭──我太太呢?」
Alice看到志華的舉動,臉上不由一沉,聽到志華的問話,眼光恨恨的微瞇,「你太太?!叫得真順口。」
「我們已經是過去式了,你應該知道的。」志華冷靜的跟Alice講理,與她相處許久,他瞭解Alice一旦情緒失控,是很容易歇斯底里,而現在韻庭就在這附近,他可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