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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鬼醫被罵得灰頭土臉,轉身爬離大殿,心頭連聲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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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後,房裡點上燭火,凝煙走到屋外,安坐在階梯上,拾來抱禧幫她搜來的短木枝,掏出青銅匕首,就著月光將它們枝枝削尖。

  抱禧經過,問凝煙:「這削尖的木枝要做啥用?」

  凝煙笑著,淡道:「拿來當箭使。」

  「箭?要箭做啥?」

  凝煙沉默了,只一枝枝削滿一筒的箭。削著削著削去幾個不眠夜,到最後連自己的心像都像箭般尖銳。她總是邊削邊想著邵賜方,越想心越冷,不殺他,難消心頭恨。每削完一枝箭,便讓箭尖在柔白掌間翻覆,掂量它的銳度。

  真諷刺,她手裡的青銅匕首,它經歷過愛情,交換彼此誓言。它曾思念,曾與鹽梅纏綿,最後竟淪落到來削殺人利器。它倘若有情,定也欷噓,歎世事無常。

  不過經歷些歲月,同個人、同把匕首,就起了這麼大變化?!箭尖越削越利,想著要用它殺負心漢,心更寒。

  在凝煙削箭的時候,後邊房內,雷魈臥床,也默默聽著削箭聲。他正逐日康復,他病得很歡喜,因為凝煙會陪他,餵他喝湯吃藥,幫他纏換繃帶。第一次,被個女人溫柔照顧著,他心中有種奇妙的滿足感充塞著。他甚至希望傷口好得慢一點,讓凝煙照顧他久一點。

  但是,有時他又氣惱自己這自私的念頭,當他享受著被凝煙照顧的歡喜時,他知道,她心中懷著滿腔怨恨,邵賜方背叛她,將她傷得太重。

  這樣傷心的她,他卻不知如何安慰起,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心疼她。

  除了那夜,她在他懷裡痛哭,之後就再沒失控地掉過淚,日常時候,她表現得若無其事,她也說話,她也會笑,但再也看不見發自真心,笑亮眼睛的歡喜。

  雷魈尋思著,怎樣才能哄得她高興開心?他不會啊,更不懂怎麼討好她,忽地想到前日孫無極來探望時,兩人談話的情景——

  「雷魈啊,聽抱禧說,凝煙對你很好。好兄弟,殺人端地容易,愛人卻很困難,你應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把情意都告訴她。」

  「我不會。」

  孫無極聽了直笑。「不會?只要拿出你殺人的魄力就行。女人嘛,就愛聽好聽話,你就說——凝煙我愛你,就算天崩地裂,我還是愛你……」

  他的話,聽得雷魈直起疙瘩。

  孫無極笑看雷魈彆扭的表情,問:「會了沒?」

  雷魈想了想,道:「我不想說。」

  「為什麼?」

  「她現在不可能愛我。」

  「何以見得?」

  「她很累了。」怎好再拿自己的感情困擾她?

  孫無極聽了,身子往後挪,瞅著雷魈,搖頭歎道:「雷魈啊雷魈,你幾時變得這麼溫柔了?你還是那殺人如麻的黑羅剎嗎?」

  孫無極說的沒錯,殺人容易,愛人困難。除了陪她傷心,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殺人易如反掌,只一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愛卻讓他反覆揣測,每步都小心翼翼。

  正因為是真心要她好,不是只為滿足自己的需要,所以才忐忑,反覆思量。想著要她歡喜,想到了最後,自己倒難過了。

  對她的情意,他說不出口,慢慢由著密密情絲捆住自己,纏了一層又一層,緊到喘不過氣,胸悶體熱,想她想到發燒!他再不是那個殺人如麻的黑羅剎了。

  還記得初遇凝煙,她美得像一道閃電,一出現就燦亮他的眼睛。他心裡起了微妙變化,霎時但覺魂魄不能自主,心神恍惚,像天地皆休,眼中只剩她。

  她就像天邊一痕新月,有時近在眼前,有時又遠在天涯,他疲於奔命,追到遍體鱗傷,而她還是天邊一痕新月,抱不近。除了仰望,暗暗地對她傾慕之外,怎麼也走不到一起。

  是他困住自己,凝煙傷心,他也傷心;凝煙不睡,他也不睡。凝煙食慾不振,他也沒了胃口;凝煙不想愛了,他……也不敢提這個字了。

  日子過去,傷口漸癒,他開始忐忑,常望著床頂思量——她會留在他身邊多久?

  這一日,她又來幫自己換藥。

  「幾乎看不出傷痕了。」她對他笑著,仔細纏上乾淨的繃帶。「方纔抱禧跟我說,明日起你不用纏繃帶,他還說你可以出房走動了。」

  雷魈聽了,並無歡喜的表情。

  凝煙收拾桌上藥罐,他忽地扣住她的手,輕輕一翻,俯視那腕間的傷痕。他知道那是邵賜方命人劃的,如今都結了紅痂。

  凝煙雙頰微紅,想抽回手,他卻牢抓著,用另一手挑了碗裡藥膏,幫她敷上。她看著他長了厚繭的手指,撫摸著她的皮膚,一顆心激盪著。

  他又扯下一截繃帶,密密纏好了傷口,就著口咬斷,這才鬆手。

  凝煙低垂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那雙飽含情感的炙熱眼眸,她會心動,她會走不開,然後又陷入情網,然後又開始了情的糾纏……

  凝煙輕撫著傷處。「其實早都好了,不用這麼麻煩的。」

  他遲疑了半晌,還是開口問了:「陪我出去走走?」

  凝煙點點頭,答應他。

  第八章

  黃昏時刻,夕陽餘暉斜照大地,他們並肩沉默地走了很久,穿過樹林,眼前浮現一大片草原,碧草如茵,間雜著許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顏六色,繽紛地迎著夕光搖曳。

  他們緩緩地步入草原裡,凝煙伸出手,沿途撫過花兒,感受著拂過指尖的溫柔觸感,輕輕說道:「你好得差不多了。」

  雷魈聽了,心往下沉。她想走了?

  一想到她即將離開,胸悶得厲害,謊稱道:「其實……傷還疼,不算完全好……」說完,尷尬了,想留她的意思太明顯。

  她笑睨他一眼,將他心思看透。「是嗎?原來還疼啊……」唉,她覺得自己好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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