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糊塗仙妻妙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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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乍看之下,還真為這般規模嚇到,並直覺地認為,他們一定極盡豪奢,但再詳細觀察,卻又會發覺其實不然。因為原本該是雕樑畫棟的,卻是一無雕飾的原木,本該是豪麗宮燈的所在,卻只見到一盞盞普通的燈籠……由此種種來看,這府邸無法堪稱豪華,只能稱為優雅樸實的上品之所。

  但這些在初識人事的晨星眼中,卻有不平凡的美麗且像有魔力般魁惑著她,讓她全身充滿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興奮,在在驅動著她去發掘這些建築的每一處。

  雖然她極渴盼進入每一個樓閣的內部去觀光,卻又深覺隨便去打擾人家的私生活是不對的。在內心交戰後的妥協下,她決定自制地站在外頭觀望即可。

  像現在,她正站在曉風園的竹林下,仰頭觀察那不算小的竹軒。

  真驚人,那竹軒竟沒有大梁作為支柱,僅靠著一枝枝瘦長的竹身連結。這樣的東西竟能拿來蓋房子?!她連連發出讚歎之聲,對造這房子的人興起了無限仰慕。

  「大嫂。」一聲叫喚自她背後傳來。

  晨星轉頭看去,見到了一臉疑惑的江英站在不遠處。

  「萌生,是你呀!」晨星露出燦爛的笑靨。

  江英卻駭得猛吞口水,「大嫂,你在這兒幹啥?」他不安地相詢。

  「看房子,」她轉頭看向竹軒,「你這房子好美呀!」她真心地說。

  「哪裡。」江英心中的不安逐漸加深,他好怕大嫂真的對他有意思,到時……他要如何向大家交代。

  「我能進去看看嗎?」晨星突然提出。

  「萬萬不可。」江英直覺地驚叫,臉色驀地轉紅。

  失望掩上了晨星的臉龐,「我能問你為什麼嗎?」語氣帶了絲哀怨。

  聽在江英耳中,卻只讓他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想,這結果令得他心兒撲通撲通地大響。

  「這是不對的。」他頹喪地歎氣。

  「哪裡不對?」晨星心虛地低下頭,暗自去揣測她是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

  「你是我大嫂。」江英出聲提醒,尷尬地偏轉視線。

  但,聽在晨星耳中卻是--你是我大嫂這件事不對。

  「為什麼?你是嫌我太笨嗎?」晨星悲傷地相詢。

  「不,當然不是。」江英連忙矢口否認,卻又猛然想到,要斷絕她的癡纏,最好的方法就是狠心地斬斷她的妄念,於是又急忙改口:「但,老實說,你的確挺笨的,竟還沒瞧出我看不上你。」口氣也變得冷淡。

  這幾句話對晨星來說恍如雷擊,此刻才猛然驚覺自己配不上江平。淚水湧了上來,難以克制地奔流。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是我知道,我絕對不會……」再也說不出口了,她掩面奔出曉風園。

  而江英則失魂落魄地站在原處,一雙拳頭垂在身側張了又握,握了又張。緊緊絞住的心房有著一股深沉的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惜此淑女已是人妻,已成兄之拙荊,他如果妄求,就非君子,就不配做個江家人。

  轟的一聲!

  豆粒般的大雨如千軍萬馬般的落下,適才萬里無雲的晴空仍是萬里無雲。

  這雨,哪兒來的?奇怪?

  心煩意亂的江英垂著頭站在雨中,絲毫不覺有異,對這適時而來的雨水感到歡迎,因為這冷冷的雨在幫助他澆熄心中不斷湧起的妄念。

  ※ ※  ※  

  晨星奔跑著,全然沒察覺天氣已變,也沒發覺有好些人從她身邊奔過。

  傷心,讓她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哭一場。

  等到她停下來時,已在「曉星映月」的前頭,但她不想進去,不想這麼快就要面對江平。眼珠子一轉,她的目光定在旁邊的一株大梧桐樹上。

  不再多想,她撩起裙擺,努力地應用手腳往上爬。

  ※ ※  ※  

  這現象著實怪異得很,明明是艷陽普照,藍空無雲的好天氣,竟莫名其妙地下起大雨,還連著下了一個時辰。

  江平與父親站在書房外的屋簷下,兩人皆憂心忡忡地目睹著眼前的奇跡。

  「這令我想起諸葛先生的一句話,」江俊黯然地歎氣,「天將丕變,有兆;將逢亂世,有妖孽。」

  江平陡然震了一下,這妖孽,竟令他想起了晨星。怎麼可能,太荒唐了,他搖頭甩去這謬思。

  「爹,你太過慮。當今聖上英明,怎可能再有亂世?」

  「倘若他真的英明,劉基又豈會留下那些頗富寓意的文章?」其中尤以靈丘丈人這一篇最為有名,文中以「園有廬,廬有守」暗示朱元璋當為民興利,以「去其蛛蟊蚍蜉,彌其土蜂蠅豹」來暗示當為民除害,但不知是不識詩畫的朱元璋不懂還是故意不予理會,數十年下來,情況只有更糟。

  「倘若他是昏君,現在早該大亂了。」出於忠心,江平出聲道。

  江俊笑了笑,「他昔日的戰友,如今剩下多少?殺的殺,貶的貶,其心……路人皆知。」他嗤道。

  「他是個皇帝,」江平的聲音弱了下來,「他必須保護大明江山。」

  「那為何不傚法唐太宗,反而師法秦始皇。」江俊聲音裡有著悲痛。他多希望聖上能放開心胸接納賢德,大張肚量去接受功諫,但一次次的冤案,一樁樁的文字獄,在在令他心寒,「如果我不只是個學政,那該多好。」他低歎月光不由得投注在兒子臉上。

  「你是個文淵閣大學士,能直接上朝議政,就該為黎民百姓多做些事,造福天下。哪像我,一個區區的學政,能管的也只有書院和書。」

  「爹,你怎能這麼說?就因你是個堂堂的學政,弟子滿天下,才能造就出將來卓越的人才。」江平立刻反口安慰,熟悉的壓力又再度重重的襲來。面對父親如此重大的期望,他怎忍心告訴他,他想要引退歸野,自放山水。

  「你該回去了。」江俊笑了笑,「不管你是生了什麼病告假回鄉,如今也當痊癒了。」

  「爹。」江平跪了下來,帶著一臉惶急,「恕孩子不能不孝,孩兒想侍奉爹娘,不想丟下爹娘到遙遠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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