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謊,你說謊……」晨星推開他。
轟!劈雷一聲響起。
丁丁鼕鼕,豆珠般的暴雨又接著猛下。
江平警覺地朝上一望,烈日當空,藍天無雲的好天氣,竟又下雨了。
濕著身子的江平低下頭看向晨星,見她仍兀自哭著,似乎對天氣的驟變毫無所察,再定睛一看,她的衣服、髮鬢竟是乾的。
是樹幫她遮了雨嗎?可她腳邊的綠草卻是濕了的。
妖孽?
「晨星,別哭了。」他猛然大喝。
晨星嚇了一跳,猛然轉頭看他,就在這時,雨停了。晨星看到的是一身是水的江平。
「你怎麼了?」晨星好奇地趨身向前,「你是怎麼弄的,怎麼能平空讓自己濕成這樣?」好奇的成分還多過了關心。
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他抬眼望向晴空,拚命地說服自己。但那葉梢上的露水似在嘲諷他不願面對現實般的反映著烈日耀閃的點點金光。
「以後別亂哭。」他嚴肅地吩咐。
這一來,悲意又湧上了晨星的心頭,「告訴我,你是不是嫌棄我當你的妻子?」
「誰說的?」江平抓住她的手腕,威勢洶洶地逼問,「是誰說我嫌棄你的?」
晨星搖頭,「不是嫌棄我,是我配不上你。」她哽咽,有些意外地聽到幾聲悶雷,大概要下雨了吧?她想。
「那麼是誰說你配不上我的?」江平咄咄逼人地質問。
晨星拚命搖頭,「我不會告訴你的。」她可不想害他們兄弟失和。
「是不是瑞蓮和采荷!」他直覺地猜。
「不,不是她們。」她竭力否認。
「傻瓜。」江平改握住她的肩膀,「你該相信的是我,而不是她們。」
「但,真的不是她們呀!」
「不管是不是她們,你懷疑我就是不對,你一定得相信我。」他鄭重宣佈。
晨星凝視著他好一會兒,才不安地相詢:「我真的配得上你?」
江平堅定地點頭:「絕對配得上。」
晨星緩緩露出了笑靨:「我相信你。」
這句話引得江平一陣愁苦,她相信他,但他卻沒把握信任她。
輕歎口氣,他愛憐地撫過她柔細的臉龐。
在眼角餘光中,他竟瞥到屋前那幾株寒梅竟盛開著白花。
猛一驚,他再仔細瞧去,沒錯,是梅花。天,這比六月飛雪還稀奇。
「你怎麼了?」晨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啊!好美。」她驚歎。
美?也未免美得太妖異了。
江乾瞪著她,腦中又浮現了那一句--將逢亂世,有妖孽。
※ ※ ※
為了變成能夠匹配江平的妻子,晨星從書房中拿了些書展讀。
但書中那些文字艱澀得很,不但與生活用的語法不同,還難解其文意,實在令人煩悶。
也因此,她才會帶著書到池塘邊散心。
但,一股迷惘攫住了她,她失神地坐在池畔的石上陷人沉思。
仔細地回想自她「醒來」的一切種種,首次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太陌生了。如果她是項晨星,那就應該對所有的事物感到熟悉,即使她遠嫁到江府,至少不會對「禮」有如此奇怪的詮釋,她不禁想起第一次拜見爹娘時,她所行的那些「怪禮」。
再說,項晨星是個才女,對這種不知所云的書一定熟悉得很,即使不會馬上看懂,但至少不會像她似在看鬼畫符般的一無所知。
還有,最可疑的是偶爾浮現在腦中的畫面,那些畫面是如此地違反常理,絕對不可能屬於她--項晨星的過去。
莫非,那病真的如此厲害?
不但讓她遺忘了過往,還讓她有了幻覺。
如此認真地思索,讓她忽略了週遭的一切,甚至讓她漏聽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去死吧!」應瑞蓮的聲音森冷地響起,接著猛力一推。
「啊!」驚呼的晨星應聲落人水中。
「大嫂。」碰巧經過的江英在拱橋上驚叫,立刻不假思索地躍入池中,往她游去。
※ ※ ※
四周的水不斷地向她擠壓,壓得她的胸好痛,她舞動著手腳想要躍向水面,卻反而更下沉。眼前的烈日逐漸被綠波掩住了,就連綠波也快轉成黑暗。她快死了嗎?她緊閉雙眼,心裡好不甘。
但這種無助的感覺卻好熟悉,循著這感覺,她費神地去尋找那記憶。逐漸的,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籠罩,是她死了?還是她更往下沉?抑或是這裡是她的回憶?
啊!她正被一股力量拉扯著,那力量好大,她抗拒不了。
好痛,她的身體好像快被撕裂開般。
不,不要,她要活著,她不要死。
「杜若薇莎,救我們出去,你能的,你有那個力量的。」在那陣嘈雜的沙沙聲中,浮現了一名男子懇求的聲音。
是誰?
啊!在那黑暗中有一個三角形的物體,那物體之中竟然好像有四個人。
「杜若薇莎,救救我們,你是羅德博士的心血,你一定可以救我們出去的。」
杜若薇莎是誰?她又能有什麼力量?
「你就是杜若薇莎,你是個精神戰士,忘了嗎?」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殘酷地叫囂著。
不,她不是杜若薇莎,她是項晨星,是個普通的地球人。
「不,你不是地球人,你根本不是人。」
不,她是項晨星,是江平的妻子,是個人。
「我不是杜若薇莎,我不是。」她尖叫,在水裡叫出她的憤怒與不平。
※ ※ ※
應瑞蓮寒著臉站在池邊,靜靜地等待她的罪刑宣判。
無論江英救上來的是不是死的項晨星,她終究還是不可能再待在江府。但縱使被驅趕出府,她也要目睹那小白癡死亡,她絕對無法容忍江平跟個白癡在一起過日子。
噗!
是江英冒出頭到水面換氣。
「如何?有看到她嗎?」應瑞蓮急切地問。
江英沒好氣地瞪她:「良心發現嗎?放心,以後有的是你的罪受。」待要再潛進水下。
水面竟咕嚕咕嚕地冒起水泡,像沸騰的熱水般,愈演愈劇。
「怎麼了?」應瑞蓮驚懼地問,深怕這是上天要懲罰她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