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踟躕,正在猶豫該不該等會兒再來找大哥的時候,他們的對話隱約傳進了她耳中——
「主子,屬下今日到鎮上辦事時,聽見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呃……這個嘛……」
「有話就說,幹麼吞吞吐吐的?」
「是……」冉泓又遲疑地頓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說道:「屬下聽說……『魔劍山莊』的少主南宮魅要娶妻了。」
南宮魅?一聽見這名字,原本打算離開的黑沐蝶立刻頓住,一張俊魑的面孔驀然浮現腦海,那輪廓之清晰,連她自己都感到詫異不已。
距離當初在市集裡遇見南宮魅,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都已忘記了杜若若和白水荷的模樣,沒想到南宮魅的形影相貌,卻還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彷彿他們昨天才剛見過面而已。
剛才冉泓說……南宮魅要娶妻了?他要娶什麼人?
黑沐蝶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只覺得胸口好像突然壓了塊巨石,一種抑鬱的感覺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怪了!她怎麼會有這樣異常的反應?
那南宮魅又不是她的什麼人,充其量他們也不過曾經見過一面,連認識都還談不上,為什麼他的事情會如此輕易地牽動她的心緒?為什麼一聽見他要娶妻,她會有這樣抑鬱不歡的感受?
黑沐蝶蹙起眉心,正試著想釐清自己異常的心緒及反應時,她大哥和冉泓的對話又再度傳了出來——
「南宮魅要娶妻?那與我何干?」黑沐夜有些莫名其妙地問。
「這……屬下聽說,南宮魅要娶的人是……是……」冉泓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到底是什麼人?快說!」黑沐夜有些不耐地催促。
「是。」冉泓一咬牙,豁出去地說:「是月芽兒!」
「你說什麼?!」
一聽見「月芽兒」這三個字,黑沐夜的語調立刻變了,那危險的嗓音令人直覺地聯想到一頭驚擾惹怒的猛虎。
「你再說一次,南宮魅要娶的是誰?」
「是鳳書暘的義妹——月芽兒。」
鳳書暘的義妹?黑沐蝶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原來當初南宮魅說有事要去江南鳳家,為的就是要去提親。
砰——一個巨大的重擊聲驀然響起,那像是將堅硬的紫檀木桌一掌劈開的聲音,嚇了黑沐蝶一跳。
她怎麼也沒想到,向來嚴峻冷靜、自制力強的大哥,竟會有如此震驚狂怒、暴跳如雷的一面。
然而,若說黑沐夜此刻的震怒,令黑沐蝶錯愕不已,那麼,接下來她所聽見的對話,更是令她詫異得幾乎反應不過來。
「她哪一天要出閣,查出來沒有?」黑沐夜陰鷙地問。
「查出來了,就在這個月底。」
「月底?哼,南宮魅休想如願娶她為妻!」
「主子有什麼打算?」
「攔轎搶親!」黑沐夜語氣狂囂地說。
「搶親?」冉泓詫異地低呼。「主子可是認真的?」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可是……」冉泓遲疑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這麼做……妥當嗎?」
「有何不妥?」黑沐夜不悅地輕哼。
「他們一個是有『江南帝王』之稱的鳳書暘;一個是行事詭譎、高深莫測的『魔劍山莊』少主,若同時與這兩個人為敵,只怕會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冉泓憂心忡忡地說。
「哼,別說是那兩個人了,就算是與天下人為敵,那又如何?難道我會怕了不成?」
聽著大哥狂傲強悍的語氣,黑沐蝶驚愕得幾乎合不攏嘴。
為什麼大哥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月芽兒強搶過來?難道大哥和那個女人曾經有過什麼牽扯?
冉泓身為「玄冥城」的總管,又是大哥的心腹,多年來一直替大哥奔走辦事,一定知道其中的曲折及原因。不過他這個人不但口鳳很緊,又只對大哥一人效忠,她恐怕很難從他那裡探聽到什麼消息,看來也只能靠自己來推敲與猜測了。
聽著大哥和冉泓繼續談論搶親的事,黑沐蝶發現她的心裡竟是希望大哥真的能搶親成功。
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私心呢?答案其實已隱約浮現在她的心底,只是她沒有勇氣去探究。
然而,不去探究不代表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思緒,一個多月前與南宮魅相遇的情景,又驀然浮現腦海。
那張俊美的面孔和幽邃的黑眸,如同烙印般清晰,佔據了她的整個思緒,讓她除了他之外,再也無法思考其他的事情,甚至連她原本要找大哥商量的事情也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 * *
夏日炎炎,當頭的驕陽烤得路上的行人揮汗如雨,整張臉紅通通的,甚至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玄冥城」由於位在地勢高·聳的山巔,因此氣候雖然比平日炎熱一些,倒也不至於讓人感覺燠熱難受。
坐在「玄冥城」的大廳裡,黑沐蝶的目光不經意地瞟向窗外,看著灑落在庭烷裡的和煦日光,她的心思忽然飄遠了……
她第一次見南宮魅,是在鳳光明媚的春日午後,沒想到一轉眼,已經到了炎熱的夏日。
就在上個月底,原本要嫁給南宮魅的月芽兒,果真在出閣的當天,被大哥給搶了過來。
雖然大哥總是端著一張嚴峻冷硬的臉,但她可以感覺得出,他是真的很在乎月芽兒的。
一思及此,黑沐蝶忍不住微微一笑,真心為大哥能夠娶得心愛的女人為妻而感到高興。
她轉頭瞥了一旁的大哥一眼,見他整個人心不在焉的,顯然正思念著房裡的美嬌娘,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若不是今天一早,她因為有些城裡的要務要立刻和大哥商量,只怕大哥根本就捨不得離開房間,捨不得離開仍在睡夢中的美麗妻子哩!
「大哥?大哥?」
她一連叫了好幾聲,才終於喚回了黑沐夜的注意力。
「怎麼?在想嫂嫂?」她忍不住調侃。
雖然被猜中了事實,但黑沐夜仍端著一張酷臉,不願意承認他的確是在想著心愛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