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向晚聞言鬆了一口氣,問道:「那爹要你做的是?」
「對付傅婉兒。」提起這個名字,雍其磊那輕佻不羈的神色盡斂,眼底浮現深沉冷冽的光芒。
「你要殺她!?」
「她的命是我救的,我自然有權利收回。」
雖然他並不是個生性凶殘冷血的人,但事關整個聚落的隱密與安危,他也不必心慈手軟。
更何況,當初若不是他救了傅婉兒,那女人早就沒命了,可現在她不但不知恩圖報,還反咬他們一口,他最無法容忍的,就是這種恩將仇報的人!
「不,雍大哥,你別殺她!」谷向晚連忙阻止。
雖然傅婉兒口口聲聲威脅著要帶人剷平他們的聚落,但她是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前被救了回來的,現在又要取走她的性命,谷向晚著實覺得不忍心。
再說,若真是殺了傅婉兒,只怕所有人包含牧初揚在內,更要以為她是個居心叵測、陰險歹毒的女人了!
「這……」雍其磊顯得有些焉難,他沉吟了半晌,才終於稍作妥協。「好吧!我答應不取她的性命,但我還是會給她應有的教訓。」
「謝謝你,雍大哥。」
「別謝我。」雍其磊勾唇一笑,又恢復了那副輕狂惆儻的神態。「到時候你爹要是怪罪下來,你可別忘了要替我多說幾句好話。」向來不苟言笑的谷鈞太,唯有在面對獨生愛女的時候,才會展露出和藹寬容的一面。
「我一定會的。」
雍其磊本想再說些什麼,眼底卻突然掠過一絲警覺,靜默地注意著襲香閣外的動靜。
「怎麼了?」見他神色有異,谷向晚也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
「沒什麼,只是你心上人來了。」雍其磊戲謔地朝她眨了眨眼,笑道:「我得走了,免得被他以為我溜進來是為了和你私會,我可不想被整個破雷山莊的人追殺。」
經過前幾次的觀察,雍其磊很肯定牧初揚對谷向晚是有情的,所以並不擔心他會傷害她。
谷向晚被雍其磊調侃得面泛桃紅,羞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走了,你不必擔心我會在外頭窺看,儘管和他耳鬢廝磨吧!」
見她的雙頰愈漸緋紅,雍其磊笑了笑,從窗子輕巧、俐落地飛縱而出,但他卻不急著離開破雷山莊。
在返回聚落之前,他還得去找傅婉兒,給她一點終身難忘的教訓!
☆ ☆ ☆
雍其磊離開之後,谷向晚屏息地等待著,果然過沒多久,牧初揚就來到了襲香閣。
從他一踏進房裡,她那雙含情的眸子便一直凝望著他,幾乎捨不得眨眼。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破雷山莊裡待多久?會不會今晚就是她待在他身邊的最後一夜?
滿懷著淒楚與憂傷,她癡癡地望著牧初揚,就連眨眼的時間也覺得浪費。
牧初揚佇立在門邊,無言地與她四目相望,在彼此的眼波交纏下,他的胸口泛起了微微的疼痛。
想當初,在決定派人向傅天蕭提親時,他的眼裡只看得見雙方聯姻之後的利益,絲毫不在乎傅婉兒是什麼樣的女人。但現在,他發現他簡直難以忍受傅婉兒驕縱潑蠻的個性。
至於谷向晚,雖然她不是他最初想要的女人,也不能為破雷山莊帶來任何實質的利益,但她的似水柔情,早巳如同滴水穿石般,在他冷硬的心版鑿下了深刻的痕跡。
此時此刻,在她款款深情的凝睇下,他終於願意對自己承認,她在他的心底,早已佔著比那些聲威浮名還重要的地位。
如果當初他沒有向傅天蕭提親,或是傅婉兒早已連同那些隨從一起遇襲身亡了,那麼他也許會將谷向晚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放她走。
但現在,不但傅婉兒大難不死,傅天蕭更在這兩天內就會抵達破雷山莊,一切就像是搭在弦上的箭,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若是臨時毀婚,不但會變成一個背信的人,還會為破雷山莊樹立一個難纏的敵人。
身為破雷山莊的少主,就算他再怎麼狂傲自負,也有他所必須挑起的責任,不能自私妄為。
沉默注視谷向晚許久,他終於開口了。
「我,會娶傅婉兒為妻。」他緩緩地說著,字字句句皆有如千斤般沉重。
一陣刺痛襲上谷向晚的心,水氣乍然湧現眼底。
早該知道這個峻傲不凡的男人終究不屬於她,但聽他親口說要娶別的女人為妻,她的心還是有如刀割火的般疼痛難當。
「恭……恭喜你……」她的聲音顫抖而破碎,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該死的恭喜!」牧初揚像是一頭突然被惹怒的豹子,驟然逼近她,暴躁地低咒。「我不需要你的恭喜!」
濃濃的委屈襲上谷向晚的心頭,眼角的淚珠終於無法克制地淌落。
「那你……你要我說什麼?」她哽咽地反問。
除了恭喜之外,她還能說什麼?說她不希望他娶傅婉兒為妻,這樣他就會不娶了嗎?
牧初揚的胸口一窒,忍不住將她攬進懷裡,以指尖為她拭去淚水。
「你後悔了嗎?後悔來到我的身邊?」
谷向晚在他懷中搖頭,搖落了更多的淚珠。
「不,我不後悔,永遠也不。」
在他身邊的日子雖然短暫,雖然憂傷多於歡喜,但她卻從來不後悔。
也許她度不過命中的災劫,也許她注定是個薄命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不願在最後的這段回憶裡沒有他。
「你怎麼這麼傻?」他不禁歎息。「向晚,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谷向晚的眼眶再度發熱,心中掀起一陣強烈的激動。
他不再以「婉兒」來喚她,這是不是表示——她在他的心底已有所不同?
「你……在乎我嗎?」她望著他的眼,鼓起畢生的勇氣問道。她知道這個問題如果不問出口,也許她永遠也沒有機會弄清楚他的心意。
牧初揚再度歎口氣,說道:「要是不在乎你,當我發現你不是傅婉兒的那天起,你就該關進石室裡,每天被嚴刑拷打,又豈能安然無恙地待在襲香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