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位大嬸說的是真的,那就太令人髮指了,竟然還有人要找那麼一個老人家的麻煩?!
市場裡頭幽暗一片,他用了幾秒習慣裡頭的光線,並放輕腳步往傳來聲響的地方緩步走去。
三個人蹲在那裡,圍著坐在地上,屈成一團發著抖的祈老伯,祈老伯臉上、嘴角都帶著傷。
他們正在跟他談條件。
"就這樣,你加入我們,我們則負責保護你,保護費就是你每天乞討的五成,如何?"
"這很划算啦!你也不想想這附近的角頭有多少,在這裡乞討罩子可要放亮點,不是加入我們兄弟,就是等著警察來給你收屍,看你怎麼想供。"這人索性恐嚇起來了。
"你們……我只是個老乞丐,一天乞討不了幾個錢,還要分你們五成,那我連稀飯都會吃不起呀,求求你們放過我!"祈老伯懇求的道。
"幹麼那麼客氣?誰不知道自從那個阿豆仔跟你混在一起以後,你的業績就一直是這附近最屬的人,吃台塑牛排都沒問題了!"
"他……他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可別去找他的麻煩。"祈老伯睜著驚恐的大眼。他不想丟臉丟到國外去。
"我看不是這樣,他跟你混在一起,一定也是因為缺錢,等一下我們兄弟會去找他,把他拉進我們組織裡,讓他跟我們一起保護你老人家,這樣不是很好嗎?"
說完,幾個人哈哈笑了起來。
"那也要你們有本事才行。"藍柏像個幽靈般的站在他們身後,長腳一踢,最左邊的人登時飛跌出去。
其餘兩人對他的突然出現有幾秒鐘的驚愕,但畢竟是混過的,恢復過來後,使了個眼色,立刻小人的同時撲上前去,可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便已翻轉一圈平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藍柏巨大的身軀出現在他們三人上方,氣勢凌人。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藍柏•堅尼,與蠻牛跑車同款,美國野戰部隊第三隊隊長,參加過中東戰役,殺人如麻,雙手沾滿了鮮血,擅長處理屍體,而且非常懷念那種滋味,你們三個盡可以來找我麻煩,雖然這裡是台灣,但要毀屍滅跡該難不倒我,你們覺得呢?"他將十指扳得喀啦喀啦響。
三個惡人沒膽的連滾帶爬逃走了,三秒內完全消失。
藍柏扶起地上的祈老伯。
"沒想到連乞討都會有麻煩。" 藍柏檢查他身上的傷勢。"別怕,我剛說的都是騙人的。"
發生這種事,警察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了卻放手不理?像祈老伯這樣的社會邊緣人還有多少?
祈老伯歎了口幽怨的長氣。
"我知道,唉,這裡都是這樣的,看來這個地方是不能待了。"想到這,他不禁激動的流下老淚。
但,不在這裡乞討,他能去哪裡?就算去了別處,今天的事難保不會再發生……
"我給你找個地方吧,你年紀大了,是該過平靜日子的時候了。"
藍柏心裡已經有了想法。這裡沒有戰爭,卻與戰區一樣,有著貧苦惶然的人。
如果有人需要愛心與幫助,他可以給。
看見都儂站在馬路對面,精品店的女老闆朝等在一旁的男士點頭示意,起身婀娜多姿的走到店門口迎接她。
"茱兒,那麼急找我來有什麼事呀?客人在催我的作品?"都儂在她的輕推下問道。"你也看見了,我的手受傷了,暫時沒辦法打毛線。"
茱兒笑容滿面的將她推到一直帶著有禮微笑的男士身旁,她謹慎的回以一笑。
這位美艷熱心的老闆娘立刻為他們做介紹。
"這位是何城先生,藝術雜誌社的編輯,何先生說你的作品在坊間有很好的評價,所以想來採訪你呢!來,坐著聊吧。"她又硬將都儂推到一旁的椅子上。
有雜誌社來採訪都儂,她看起來比都儂還要高興,覺得自己就像個識貨的伯樂。
採訪?都儂感到有些無措,她從沒想過什麼採訪不採訪的,就是喜歡編小毛衣而已,會放在茱兒的精品店出售,有客人喜歡,全是無心插柳的結果。
"來來!喝杯茶,你們慢慢聊,我先去招呼客人了。"去而復返的茱兒將托盤裡的茶水放到他們面前,又笑咪咪的離開了。
何城見都儂有些緊張,便從西裝內拿出張名片,遞給她。
"丁小姐不要緊張,就當是閒聊就可以了。"
他的聲音感性,態度有禮。都儂接過名片,上頭寫著--
藝術雜誌社 編輯何城
"藝術雜誌對小朋友的毛衣也有興趣?"她記得藝術雜誌只對琴棋書畫什麼的有興趣。
何城笑了笑,眼角的幾條魚尾紋更深刻了。
他是個沉著穩重的男人,中等身材、身形瘦削,看起來只有三十幾歲,不過眉宇間的皺摺很深,像承載了許多滄桑。
"我有一些朋友買了你的作品給他們的小孩子穿,每個人都對你的手藝讚賞不已。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在毛衣上編織的圖案,應該是從美國藝術家馬其拉的作品衍生而來的吧?我之所以會說衍生,是因為那圖案並不全然是馬其拉的風格,其中還加入了你的創意,我說的對嗎?"
都儂完全對他改觀了,忙不迭的點頭。
不愧是藝術雜誌社的編輯,回台灣那麼久,她還是頭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馬其拉這個名字,他甚至一眼就看出她小毛衣上的圖案是參考馬其拉的作品,真不簡單!
"沒想到你也知道馬其拉。"她驚歎。
"馬其拉在美國雖然不如一些藝術家那麼出名,但他的作品風格特別是事實,色彩強烈意識抽像,你會將它改變然後融入兒童編織裡,很令人意想不到,難怪我朋友對你的評價都那麼高。"何城笑道:"剛聽林小姐說你的訂單已經接到明後年了。"林小姐就是茱兒,都儂的伯樂。
都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沒想到大家會那麼喜歡我的作品,可是現在我的手受傷了,交衣日又得往後延,對客人感到很抱歉。"她無奈的指指手臂上的三角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