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泳莞爾一笑。自那天過後她一直鬱鬱寡歡,像身體的某個部份被突然挖空。失去傅雲鈞,對她的打擊來說還是太沉重了。直到前幾天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後,她才開始有了些胃口。
「你還好吧?」見她遲遲沒回應,電話那頭的長智擔心的問。
梓泳回過神來。「我很好,事實上我正準備出國,我爸媽要我出去游避鋒頭。」她用玩笑般的語氣說。
另一頭的長智聽了,雙眼一亮。「決定要去哪裡了嗎?」
「還沒決定。」
「那跟我一起去法國吧!有個法國朋友願意跟我來場假結婚,暫時應付我祖父直到他初戀情人的百日過去。」唉,這實在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誰叫懷柔遲遲不肯接受他的求婚。
法國?梓泳依稀憶起十八歲時苦苦哀求不到的歐洲之旅,那是初見到傅雲鈞,夏日微風徐徐的那段時光,她始終記得乍見他時的悸動,與他溫暖的眼眸。
「……法國那裡現在正在下雪,你不是說從沒見過雪,趁這個機會去看看,就當是去散心渡假,遠離這裡的烏煙瘴氣一陣子吧。」長智還在試著說服她。
她吐了口長氣。
「我去,我跟你一起去。」
離開台灣那天,她只收拾一些簡單的衣物,留下一張紙條告知父母,便跟著長智到法國去了。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後,他們在一片雪白的巴黎過了一晚,隔天一早便乘車到郊區與長智的假新娘見面。
有時候梓泳真的覺得長智是個很倒楣的人,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倒楣,他明明就是一個好人。
先是被祖父用詭異的手法逼婚,偏偏他自己喜歡的人又不願幫他渡過這個難關,害他千方百計的想辦法,好不容易找了個願意與他假結婚的女人,偏偏對方又在幾千里外的地方。
現在他們終於飛到法國來了,訂好小教堂,請好神父,假新娘也見到了,偏偏這時候,假新娘不停的對長智低頭道歉,說她在答應他之後沒幾天就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在幫忙長智與跟真命天子之間痛苦掙扎後,她還是選擇了後者。現在,長智假結婚的妙計泡湯了,正一臉頹喪的與梓泳坐在軟堂裡的休息室中。
梓泳裹著厚厚的長外套,臉頰凍得紅撲撲的,安靜的看著沮喪的長智與他身後那件精緻美麗的白紗禮服。
沉寂好一會兒後,長智猛地拍了下大腿,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算了,斷絕關係就斷絕關係,財產沒收就沒收,反正男子漢大丈夫,永遠都有重來的機會。」他吸吸鼻子,眼眶有點發紅。
梓泳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你怎麼那麼冷血呀!」長智不太認真的罵道,不悅的揩去眼角的淚水。
「不知道呀,覺得你有點可憐又有點可愛。」她還是覺得很好笑。
「算了,我的痛苦如果能讓你快樂,那也算有點值得。」他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來。「我先去請神父回去,然後我們開車四處逛逛,反正來都來了,就算結不了婚也應該趁機好好旅行一下當作補償。」
梓泳伸手拉住他,他下解的回頭,
「怎麼了?」
「不用了,我當你的假新娘好了,不過先說好,我純粹只是幫你,你絕對不可以對我做出任何不軌的事。」她還以為自己的衝動與正義感早在這幾年消磨殆盡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又一下子死灰復燃了起來,一定是肚子裡的孩子也有這種義氣,所以喚醒了她的個性。
再說長智一直對她很好,又是安慰又是鼓勵的,她好歹也應該知恩圖報有所表現才是。
長智立刻喜出望外的握住她的肩膀,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是聖母瑪利亞。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幫我?」
「嗯,請人家進來幫我穿新娘禮眼吧;」
穿好結婚禮服,站在聖壇前時,有一瞬間梓泳忘記長智一直是很倒楣的人,直到在說出誓言的最後一刻,一名嬌小的東方女郎突然闖進小教堂裡,打斷了這場假婚禮,她才又記起。
台灣的東方酒店董事長辦公室裡來了三位貴客,分別是東方酒店日本總部的社長本木真及副社長本木廣弘,前者是范靜香的叔父,後者則是她的叔叔,另外一人則是傅橋年,他的氣色比幾年前好多了,在日本療養還是有效果的。
經過一陣寒暄後,范靜香和傅雲鈞與他們面對面坐著。
看見許久不見的父親,傅雲鈞硬是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而看見社長、副社長不但特地前來,還接來了父親,他心中已經有幾分瞭然。
由於本木真與本木廣弘不太懂中文,所以席間他們全部以日語談話。
「雲鈞,靜香已經將你的辭意告訴我了,她說你很堅決的要離開東方酒店,是嗎?」本木真是位七十歲的老人家,慈眉善目,一開口就直指核心。
傅雲鈞點點頭。「是。」
「怎樣都不能讓你改變心意嗎?」
「社長,我已經跟您的孫侄女解除婚約了,所以已經不算是家族裡的人,所以實在不適合再改變心意了。」端坐在沙發裡,他目光低垂,表現出謙恭。
在日本受訓時,本木社長一直對他很照顧,他對他的尊敬亦是出於內心,
「為什麼?不是做得好好的嗎?台灣這裡的東方酒店也讓你重新掌起了大旗,況且我剛才稍微瞭解了一下,不是還有好幾個案子在推動中嗎?什麼突然間解除婚約又辭職?莫非是有人私底下做了什麼手腳挖走你?」本木廣弘不解的問,做的也是合理的推論。
「沒有人挖我,就算有我也不會接受,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站在敵對的立場而對東方酒店不利,請副社長放心。」傅雲鈞平心靜氣的保證。
本木廣弘還要說話,立刻被本木真制止了。
「梓泳呢?」他問范靜香。
「跟朋友到法國去了,最近台灣這裡發生了一點事,所以我們也就沒阻止她。」她恭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