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理你那麼多呀,」巴晶哼了聲。「反正我說不做就不做,你規定的又怎樣?醜八怪!」她扭頭就要走。
衛生股長衝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
「教室地板你也有踩到,所以你得掃地!」她大聲嚷著,態度公正不阿。
巴晶指指自己光可鑒人的粉紅色小皮鞋,「醜八怪,看清楚,我的鞋是新的,我大哥去意大利時買回來送給我的,純手工,小牛皮做的,不會弄髒地板,只會被地板弄髒。我的粉紅公主鞋跟你那雙丑不拉幾的布鞋是不一樣的!」她得意又傲慢地說。「而且,這還是我所有鞋子裡最不漂亮的一雙。」
她伶牙俐齒和耍賴的本事,一部分是遺傳,一部分則是在家裡磨練出來的。
衛生股長有一瞬間被那雙閃亮的粉紅色小皮鞋刺得睜不開眼。
「巴晶。」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巴晶與衛生股長的對峙。
是巴晶大哥的兒子,也就是巴晶的侄子,一輩子注定輩份比她小,卻倒霉的大她三歲,六年級的巴遠識。個頭比同齡孩子高的他,無聊又不耐的倚在門框上。
「朱從循已經離開教室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呀?」他噴了口氣。
就因為他跟朱從循同年級,就因為他跟朱從循只差一班,所以被迫當巴晶的抓耙子。他怎麼也想不到,才十歲的巴晶就已經是花癡一個。他不禁搖搖頭。
巴家小帥哥讓衛生股長忘了言語,而巴晶似一陣風的跑出去。
第二章
巴晶混在學生群裡,閃閃躲躲地走出校門,不讓來接她放學的司機發現。她個子小,因此被人潮洶湧的小學生們順利地挾帶出校門。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朱從循身後。
他自己一個人走,左手臂還捆著石膏。
「他媽媽沒來接他放學呀?真可憐。」看著朱從循可憐又落魄的背影,巴晶的小心臟覺得酸酸的。她活得好好的,爸爸就堅持要有司機載她上下學,可是朱從循受傷,卻還得自己走路回家。
他家沒車嗎?還是他的爸爸、媽媽不會開車?為什麼不請司機呢?
她一邊憐憫著朱家,一邊跟蹤朱從循,小心翼翼的不讓他發現。
跟蹤人真的很辛苦,尤其是跟蹤像朱從循這種身高腳長的人,走了幾分鐘,巴晶開始覺得腳酸了,而且背上的書包也是個沉重的負擔,看到路邊有輛腳踏車,她不假思索的便靠過去。
不知是太急切因而用力過猛還是她太重,才一碰,腳踏車就往旁斜倒,發出一聲巨響。
巴晶反應很快,飛快的閃進一旁的陰影處。
「我閃得很快,而且他看起來不太聰明,應該不會發現。」她心驚膽跳的自我安慰道。
放鬆心情後,她悄悄探出頭去,兩步外的朱從循正英勇的單手將腳踏車牽起,她嚇得連忙縮回頭。
「他幹嘛跑回來?」她不解。「他是純粹雞婆還是已經發現我了?」巴晶碎碎念著,小心臟緊張地怦怦跳。
她等著,直到沒有了聲響,才又再度探出頭去。
被捉到了!
她探巡的眼冷不防對上一雙憤世嫉俗的黑眸,朱從循就站在那裡等著她。
「你在做什麼?」朱從循右手叉腰的站著,全身上下寫滿了不耐煩,看到她,他即將復元的左手又神經性的痛了起來。
巴晶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便被逮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深感困惑,她明明隱藏得那麼好!
「你的裙子那麼明顯,瞎子才看不到。」她還以為自己躲得很高明嗎?朱從循嗤了聲。
巴晶低頭看看自己,這才為時已晚的發現她那露出柱子兩旁,獨自展揚的粉紅色公主蓬蓬裙。
可惡!原來是這件裙子惹的禍,輕易洩露了她的所在,她回去非得把它剪成碎片不可!她氣得小臉發紅。
旋即,她又擰起兩道小細眉。
這下糟了,她的行跡已經敗露,朱從循一定覺得她很遜,而且還得靠他將被她撞倒的腳踏車扶起……他已經夠討厭她了——這她很輕易便感覺得出來,畢竟她讓他的手受了傷,他一定覺得她又討厭又笨。
不過,他應該沒看到腳踏車是她弄倒的才對,只要讓他相信她沒弄倒腳踏車,也許他就不會認為她笨了,何況出賣她的是這件蓬蓬裙,不關她的事。
「喂,我告訴你……」她抬起頭,打算為自己辯護。
誰知朱從循消失了。在她低頭沉思時,他早移動步伐,走得老遠。
巴晶一愣,沒來得及發怒,便閃出柱子,急忙地追上去。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她追上了他。
他不理她,自顧自的快步走,她要跑三步才能抵得上他的一步。
看著他不好惹的側臉,她也不敢開口,悶不吭聲地跟在他的身邊。
他家怎麼那麼遠呀?巴晶不停地拭汗,並在心裡埋怨著。
她不知道朱從循為了她,正以自家為中心的繞著圈圈。
他不知道她為何要跟蹤他,他厭惡她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在他的目的尚未達成時,他是不能粗暴待她的,所以他不停繞圈圈,想等她自動放棄,回家去。
只不過,他低估了巴晶的倔強。
十分鐘後,她伸手扯住了朱從循的書包帶子。
他停下腳步,以為她終於放棄了,沒想到她只是卸下背上的書包,翹著嘴,眼眶微紅的將書包無力地放到他腳旁。
「幫我拿。」她委屈地說,小臉上滿是疲累。她的腳好痛,她從未走過這麼久的路。
朱從循冷淡的目光從腳邊沉甸甸的書包瞟到巴晶倔強的小臉上,然後從容不迫地邁步繼續走。
才走幾步,身後立刻傳來大哭聲,他皺皺眉,回過頭看,只見她張著大嘴嚎啕大哭著,還是跟隨在他身後,可憐的書包則放在地上被她拖著走。
這本來就是條安靜的小巷,而她的大哭聲更是引起了住戶的注意。聽到巴晶的悲鳴,巷子兩旁的窗戶紛紛開啟,不斷有人探出頭來往外瞧,一見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滿臉淚痕的跟在左臂上吊了條三角巾的朱從循身後走,那哭聲叫人不心碎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