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樂斯不懂,她打量著尹水瀲的表情,確定那並不是違心之論,她無法理解,怎會有人如此消極,對人情如此淡薄?
尹水瀲緩緩往花房出口走去,身後,桃樂斯又出聲。
「我不會說給他聽的,我會一直以朋友的身份介入你們。」她冷靜而狡猾,「比起一個暗戀他的女人,爵煒會更難以招架一個可親的朋友。」
尹水瀲不發一語的回到房間,呆坐在床上,直到晨光冉冉照耀房內,刺痛她的眼。
爵煒敲了許久的門,尹水瀲才回過神,門一開,他便攬過她的腰,給她一記深吻。
「你好香。」他嘶啞的嗓音,有著初甦醒的慵懶。
她怔怔凝視著他,陽光在他好看的五官上閃躍,她看得好心慌,剛剛在桃樂斯面前隱藏情緒、表現瀟灑,但,她真的無所謂嗎?
「怎麼傻傻地看著我呢?」他捏捏她的俏鼻,成功喚回她的注意力,看她仍是蹙眉,他有趣地輕笑,「你這小笨蛋,還沒睡醒呀?」
他笑聲柔和、日光溫暖,尹水瀲卻覺得冷,她忽然伸手擁抱爵煒,緊緊地擁抱住這熾熱的體溫,擁抱住這褪去她寂寞,令她沉溺、呵護的男人。
「水瀲……」爵煒黯了眼神,既奇怪又感動,這是尹水瀲第一次這麼主動。
尹水瀲將螓首深埋在他頸窩,好半晌才抬眼恍惚凝望他,他在她身上嗅聞到幽幽的花香,動情地再度吻住她。
在他的深吻中,她感受銷魂滋味,卻也嘗到恐懼,桃樂斯的話加速心中的陰影侵蝕她,她一向獨立堅強,但愛情卻令她軟弱。
她承受不住工作上的挫折,投奔他懷抱,她早已失去自信,對他的情感患得患失。愛上他,令她填滿空虛、遠離孤獨,卻也給了他傷害她的力量。
接下來的日子,桃樂斯先君子後小人地貫徹自己的宣示,她以大方知趣的姿態,介入兩人之間,這令尹水瀲越來越提不起興致參與任何活動。
桃樂斯有戈登公爵作靠山,有查理斯當幫襯,她亦動亦靜,簡直十項全能,尹水瀲感覺厭煩的想離開,但她壓抑這樣的心情,因為對爵煒說不出口。
嵐雨暫歇的午後,桃樂斯撩開窗簾,溫煦的日光從雲層中耀出,她興高采烈地提議,「我們去林間騎馬,好不好?」「這主意不錯耶!」在起居室內為三人倒咖啡的查理斯附議,「老爺剛從澳洲牧場物色了幾匹新馬,挺膠的啵」他朝桃樂斯眨眨眼,早幫她把馬匹梳洗備受。
「去外頭走走如何?你悶了好幾天。」爵煒挑眉,攏緊懷中的尹水瀲。
她捧起熱咖啡,呵出淡淡的霧氣,「我不會騎馬。」她啜了口,然後趕在他發聲前又說:「我也不想學。」
桃樂斯聽到樂壞了,總算等到機會能跟爵煒獨處。
「沒關係,你可以帶著食籃在山下等我們,跑馬很容易累的。」她笑咪咪的擺出善意姿態,其實萬分希望尹水瀲別去礙眼。
「你不必學。」他拿走尹水瀲手中礙事的瓷杯,山間霧冷,他包住她冰冷的手指,暖和指稍溫度,他眼色溫柔,「與我共騎就成了。」
尹水瀲一怔。
爵煒促狹地勾開一抹笑,「你手腳這麼笨,要是摔馬了怎麼辦?當然得與我共騎嘍!」
「別老自作主張。」尹水瀲抱怨,嘴上雖這麼說,心底卻很甜蜜。
她傾身勾起咖啡杯,爵煒卻又再次將杯子拿走,「你咖啡喝太多了。」他認真地訓她。
「你管很多耶。」尹水瀲皺眉不悅,伸手想去搶回杯子,他卻慵懶的揚起笑,無賴地拿高杯子,就是不讓她喝。
他們根本把她當隱形人了嘛!桃樂斯臉色難看。
這個尹水瀲有什麼好?她纖瘦骨感,不像自己玲瓏有致,她冷漠少話,不像自己能言善道,她打扮單調,不像自己時髦出眾,爵煒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呢?桃樂斯嘔死了。
黑白兩匹馬縱橫山間,桃樂斯刻意開朗歡笑。
「哇!我好久沒這麼盡興騎馬嘍。」她與爵煒齊頭並進,嗓音清脆悅耳,「巴黎那些教授老叫我保護手腳,不准我參加激烈活動呢。」
「你是舞蹈家嘛。」爵煒放輕韁繩,將速度援下來。他怕懷中的佳人第一次騎馬會不適應。
桃樂斯發覺了,刻意挑戰似的挑高一道眉,對爵煒下戰帖,「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山頂?」
他搖頭,「下次吧。」目光時不時注意懷中沉默的尹水瀲。
「怕了啊?你什麼時候膽子變這麼小啊?」桃樂斯戲譫笑道,心底卻酸成一片。他真保護她。
爵煒根本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他蹙眉發覺她的小女人臉色發白,倏地勒馬停步,他一停,桃樂斯也跟著停了下來。
「水瀲?」他拍拍那蒼白的小臉。
「我沒事。」尹水瀲腦袋暈眩的逞強。情敵的目光緊盯著,她不想示弱。
爵煒抱她下馬坐在樹蔭處,「今天到這裡就行,別上山了。」他縛住馬兒。
「尹小姐這麼弱不禁風啊?」桃樂斯似有若無的笑著,「煒大哥真寵你,我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大驚小怪的。」
尹水瀲懶懶地睞她一眼,便又頭暈的將眼閉上,爵煒遂從食籃中找出毛巾來。
「附近有條小溪,我去擰冷水給你擦擦臉。」他拂開尹水瀲散在頰上的髮絲,心疼的望住她原就白皙的臉龐更顯慘白。
「我幫你。」桃樂斯跟上。看他對尹水瀲這麼費心,她好心酸,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與目光,緊緊跟隨著他。
溪流潺潺,清澈見底,魚兒追逐嬉戲,桃樂斯卻迫著對她毫不眷顧的男人。
「你對尹水瀲真慇勤。」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流洩出嫉妒的言語,「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是礙…」爵煒的眼神慵懶,「她是個笨女人。」挽高衣袖,他矯健的泊濕毛巾並擰乾,動作溫柔、眉梢含笑。
他性感的微笑在桃樂斯眼底氾濫,她不禁心痛地臆測他是想到了尹水瀲什麼,竟笑得如此愜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