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袼!」
後頭傳來詠春的呼喊聲,嫿璃回過神慌忙轉頭查看詠春,卻怵目驁心地見到詠春流 了一嘴的血,鮮紅色的影像嚇得她傻住了。
這些景況瞧在宮裡的小丫頭、小太監們眼底,他們自然沒膽子去犯新額駙的忌諱, 機伶的小廝早奔到殿前去回稟了太監總管。
憑誰都瞧得出來──這個新任額駙喪了心智、得了狂病,不顧性命地在皇城裡發起 瘋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
皇帝趕到的時候,庫爾按著嫿璃才拖到了養心殿後的御花園。
玄燁皇帝皺著眉頭審視狼狽不堪的女兒,以及昨夜才榮任額駙、一臉蠻傲不馴的庫 爾。
「來得正好!不過我才是那個該間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的人!」
甩開手裡頭一臉驚惶的小兔子,庫爾忿恨地瞪著玄燁。面對皇帝,他直率的眼光沒 有絲毫的退縮和迴避。
玄燁挑起眉,半晌,他終於咧嘴而笑。「怎麼?頭一晚洞房,小夫妻倆就吵架了? 」
庫爾瞇起眼,直率的眸光轉而陰鷙。「我現在不想聽笑話!」
玄燁笑得更開懷。「俗話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如果額駙能把婧兒的任性當成是 笑話,那就是婧兒的福氣了。」
聽到玄燁避重就輕的打著哈哈,庫爾的心已經涼了一半。
看來他們是決意同他打迷糊仗、抵死也不肯認這個錯了!或者──這根本就是滿人 設計的陷阱!而他一開始就料對了,滿清主子捨不得把閨女嫁給他,所以匆匆忙忙地找 了一隻沒演技的小兔兒充數!
該死的!
他不該聽巴札的,他該一進京就先找寺兒!
「我要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伸手指著嫿璃,庫爾乾脆把話挑明了說,不在乎一 旁眾人的驚歎和竊竊私語聲。
嫿璃的臉色瞬間慘白,她像個木頭娃娃似地呆愣著,以麻木來忍受這等難堪的羞辱 。
「經過了昨夜,莫非額駙想反悔?」玄燁的聲音沒變,臉孔卻冷了幾分。
庫爾皺起眉頭,他當然明白玄燁暗示什麼。
「昨夜我醉死了,」說到這兒,一股不對勁的直覺忽然掠過他的腦際──大漠裡人 人知道他是千杯不醉的英雄,同來到這兒不過喝了幾杯昨晚那甜絲絲的酒,說到底他並 沒有醉死的理由!
「我醉得倒床就昏睡,一整夜什麼事兒也沒有!」他眉頭皺也不皺,坦蕩蕩地直言 。
玄燁瞪著庫爾。「什麼事兒也沒有?」
接著他掉頭望向嫿璃──一接觸到她皇阿瑪的眼神,嫿璃像是被天上的閃電給擊中 一般心驚、震撼。
她明白,皇阿瑪的眼神在暗示著她開口。可眾目睽睽下就算她肯撒謊,卻如何開得 了口說那羞人的事?
是呵……撒謊。
她看透了皇阿瑪的眼神梩只有一個答案──就是她得一口咬定,經過昨夜額駙同她 「木已成舟、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但那不是事實!所以她得撒了一個謊後、再撒另一個謊、然後再圓一個謊……是誰 說過,一個謊言得用十個謊話來成全?!
「格格……」
就在嫿璃猶豫不決的時候,詠春奔了過來,她已經拭去滿嘴的鮮血,看起來除了撞 掉幾枚牙,大概沒什麼大礙。
「詠春,昨夜妳確實站在格格房外,守了一宿?」玄燁轉而問詠春。
「回皇上的話,詠春確確實實守在房外,一整夜不敢擅離職守。」她的嘴角磨破了 ,說起話來有些含混不清,可相信這話現場人人都聽清楚了。
「我們倆什麼事也沒發生!」庫爾瞇起眼。
「就算什麼事兒也沒發生,格格同你關在房裡睡了一夜,這會兒,您一句話難不成 就可以不認帳嗎?」縱然先前已跌了滿嘴鮮血,可詠春仍然不怕死地「仗義直言」。
「好、好得很!」庫爾捏緊拳頭冷笑。「你不想把格格嫁給我,就隨便找了一個丫 頭來替代,現下又強要我接收你們扔出的﹃格格』──好個大滿清朝,我庫爾總算知道 愛新覺羅氏行事的手段|」
這大逆不道的話讓所有的人替他捏了把冷汗,連嫿璃也不例外。
雖然不欠他什麼,可嫿璃心底自覺對不起他。她緊張地望向皇阿瑪,心底耽憂他的 直率會惹來殺身之禍。
「額駙,咱們愛新覺羅氏行事的手段就是給你一個貨真價實的格格──但可沒包準 不滿意可以退貨的!」玄燁淡淡地道,三言兩語化解了難堪的情勢。
他自知理虧,這件事他答應的太欠熟慮以致誤了璃兒,現下庫爾的怒氣是完全可以 理解的。
皇帝輕描淡寫的把話擋回去,雖然讓嫿璃暫時鬆了口氣,可皇上卻把話鋒轉向了她 ──「婧兒,昨夜妳做了什麼,惹得額駙不高興了?」皇帝以開玩笑的口吻質問著嫿璃 。
嫿璃紅了臉。
皇帝使個眼色,左右的人全識相地悄聲退下。
「婧兒,詠春是妳的貼身宮女,這裡沒半個外人,有話妳就直說。」玄燁沉聲庫爾 陰鷙的眸光斜斜刺向她,她看得出來他的眼中充滿了質疑和不信任……天知道她多想說 實話!
她寧願傷到自己,可卻無論如何不能不顧及皇阿瑪的面子、更不能──更不能害了 她軟弱又無奈的額娘啊!
「昨夜……」垂下眼,也避開庫爾鷙冷的眼神、然後屏著氣說出早已預先想好的答 案。「昨夜……昨夜裡自倆還好好兒的,兒臣也不明白……不明白怎麼就惹額駙生氣了 。」囁嚅地回話同時,她紅透了臉兒。
言下之意,昨夜兩人已經「好好兒的」圓過了房、也「好好兒的」同睡了合歡了… …「睜眼說瞎話!」庫爾眼中迸射出凜冷的寒光。「昨晚我醉得倒頭就睡,何況她身上 的喜服都還沒脫,我又怎麼破她的身、﹃好好兒的』同她上了床?!」庫爾冷冷地接腔 ,說出口的話輕蔑得近乎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