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快讓開啊!」
上頭有人在吶喊、有人在尖叫,她心底一震,卻無法從地上爬起來,更糟的是眾人 的腳步雜杳起來,一陣慌亂,她柔軟的身子漸漸被人踐踏、踩過,恐怖和疼痛頓時襲上 她的身心--「別過來--讓我起來………」
她喊叫,微弱的聲音卻被人群的喧囂聲蓋過…………正當明月感到絕望的時候,頭 頂上方的人群突然被一一推開,讓出了一條道路來--「西門爺兒來了,讓開!」一把 嚴厲的聲音揚聲威嚇。
人群已經散了,明月倒在地上實在爬不起來,只能抬起頭望著上方,耀眼的燭光擋 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想看的人……「做什麼的?快讓開!」
一聲呼喝後,兩名大漢突然冒出來架住明月兩臂,試圖把她扯離路中!
「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
「爺兒,『他』全身都是傷呢!」一把嗲柔的女聲忽然在上方道。
明月慢慢抬起眼,看到一雙女子的繡花鞋正踩在自個兒衣衫上………「拖下去!」
嚴峻的男聲出現在上方,明月奮力仰起頸子,怔怔望著頭頂上擋住燭光的陰影可背 著光線,在上方的兩人,明月極力地望著,壓根兒看不清楚兩個人的相貌,只能隱約分 辨。高大的男人聲音年輕嚴峻,那嬌柔的聲音屬於一個婀娜妖媚的身影所有。
「西門爺兒真懷。」女子笑得花枝亂顫,嗲媚的女聲說道:「人家已經夠可憐了, 您怎地一點同情心也沒有?」說的話雖然狀似同情,可嗲聲嗲氣的語調,絲毫聽不出來 一點憐憫之心。
明月卻在聽到「西門」二字時,全身掠過一抹激動的輕顫--西門爺兒莫非他就是 西門煚?
她睜大了眼睛,立即用袖口掩蓋了強烈的燭光,男子俊美無儔的容貌剎那顯現在明 月眼前……「你是……西門煚?」明月虛弱地開口問他。
她同時看清楚了倚在西門煚懷中的女子……她認得那女子,去歲她替文王府繡過籌 屏,那壽屏是仿一幅人物畫而繡,畫中總共有數十來名東京著名人物,一旁各有落款注 明人物是誰,並且有文人雅士所題的詩詞相佐。
明月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那畫裡其中一名人物便是眼前這 名女子--東京名妓,李蓁兒。
認出李蓁兒同時,明月的心一涼。
傳言西門煚風流涼薄,進出風月場如入家門一般頻繁。眼下明月親眼見到西門張和 李蓁兒,兩人狀甚親密,果然同傳言相符,且一個俊、一個俏,站在一塊兒好似地下無 雙一對璧人……西門炎瞇起眼,他在同一時刻,注意到這名癱在地上的男子過於俊秀的 容貌,那雙目不轉睛望定自己的眸子底,似水的眸光清冽得太過令人驚艷……汴梁西門 氏共有兩名主子--西門煚與西門炎,兩人雖然是堂兄弟,相貌卻如出一脈,幾乎一模 一樣!
雖然兩人性格迥異,一熱一冷,但外人若只憑容貌分辨,則壓根辨別不出。
因此旁人只道西門府的王子叫西門煚,皆不知另一名西門氏主人西門炎的存在。
只有當西門煚不在汴梁時,西門炎才會現身,他可以說是西門氏一名隱藏在暗中的 黑手。
西門炎性格沈斂冷凝,精於謀算,和西門煚擅於交際手段、八面玲瓏的個性迥異, 西門氏在政治角力圈中如何經紀擘晝,便是全部出於西門炎一手安排。
兄弟兩人性格各有擅長,西門煚對外、西門炎謀內,因此一在明,一在暗,相互支 援配合。
只不過外人總以為西門府只有一名主子--那就是以風流、俊俏聞名汴梁城的西門 煚。
這回若不是因為西門煚此刻人正在江南,否則西門炎也不會替代西門煚,前來參加 今年的八府公子聚會。
「你認得我?」他舉起手,暫時阻止欲架開男子的大漢,突然蹲下身--「『你』 是誰?」探手,放肆地撂起明月的下顎。
教西門炎好奇的是,「他」為何要以頭巾半遮面?
對於他突然逼近的臉孔,明月心口一陣狂跳……那霎時她以為以為他看出了自己女 扮男裝的身份……「西門爺兒,咱們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吧?」李蓁兒皺起眉頭,沒管 現是在大庭廣眾下,便把身子揉向西門炎,媚眼中同時射出深掩的敵意。
李蓁兒是妓院出身,十四歲破花至今已經整整十年,歷過不知多少人事,早已練到 何等精乖,霎時間早已看出明月是女扮男裝。
如果只是一個丑姑娘,這等裝扮倒不會引起李蓁兒的敵意,可這名喬裝女子樣貌明 艷、身材婀娜、膚若凝脂,一瞧便知是個道地的美人兒,只怕遍閱數女的西門官人,再 看一眼,便能瞧出眼前是一名美人兒來!
李蓁兒只知眼前的西門官人是風流成性的西門煚--連她也分別不出西門煚和西門 炎的不同!
看到李蓁兒如此無恥的舉動,明月一下子怔住,隨後她手肘撐著地面,掙扎著退開 西門炎的勢力範圍……「公子--」
寶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周來,不一會她已經奔到明月身邊--「你們--你們放開 公子!」寶兒發了狂一般打開架著明月的漢子。
「公子!妳怎麼會這樣?到底怎麼了?是誰傷妳的?!」抱著小姐的身子,寶兒難 過地尖喊。
方纔一見到她家小姐身上骯髒、手腳都是傷,而且身子癱軟、氣息奄奄……寶兒心 口霎時一陣冰涼,沒來由的痛惜立刻席捲了她!
她傷心地抱住向來清麗閑雅的王子,一個閨閣秀女,何時遭過這樣的橫逆?寶兒一 思及此,眼底一團淚就要流將下來。
西門炎眉頭一挑,陰騺的眸光射向寶兒寶兒在傷痛之際忘了逼嗓,說話聲音一聽就 知道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