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起生活,有了水乳交融的親暱、有了安兒,水兒卻仍有她頑固的羞澀之處,反倒是他愈加放得開,沒事就愛貪看她羞赧的模樣,又貪愛吃她的豆腐,為這小小斗室平添一屋旖旎。
他才不睬她頻頻告饒的嬌色羞態,故意將下巴貼蹭著她頸側的嫩膚,粗粗的胡碴弄得她好癢,而厚唇鼻下噴出的熱氣拂過她的鬢髮,讓他龐大魁梧的軀體伸展四肢,將包裹在其中的嬌細體態更加狂肆的欺凌。
「好緊、好熱喲∼∼阿駿。」水兒好無辜、好老實地眨著眼,身體開始輕微扭動。「快放開我。」
「不放。」他回報一句低笑的拒絕,更變本加厲,刻意將下巴壓枕在她一邊肩頭上,一手橫霸住她的腰肢,一手開始上上下下挑逗她。
「別──」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裡撫弄,粗糙生繭的拇指刷過她的敏感之處,讓她語不成調,不由自主的將所有的話語全化成一記拔尖的細吟。
「小聲些……」他示意她,「將安兒吵醒可就不好了……」雖然安兒在裡頭房內床上睡得香熟,但這可能性不可說是沒有!
「噓噓噓……唔嗯……」唇舌相互吞食的激烈程度,交歡猶如交戰。
在小小的斗室中,春色帶著安靜的動作,溫潤的情意,狂烈的男歡交纏婉轉的女愛,一波又一波焚燒……
ΩΩΩΩΩ
「你在漆行做學徒有多久了呢?阿駿。」溫存過後,水兒軟綿綿地差點從他的雙腿上倒栽下來,幸而他眼明手快,及時掄抱起她,忍不住再重重的吻她一記,才輕悄無聲的步入內室。
將她放上床的一側, 自己再躺到另一側,夫妻倆便以環繞的姿態,保護著睡在正中央的安兒兩旁。
大掌和小手不約而同同時伸出,覆蓋在安兒小小的身上。
黑暗中,夫妻倆同時交換會心的一笑。
「五年了吧?」他因為水兒的一句詢問而微瞇起眼,回憶答道:「沒錯,五年多前,在過新年的時候,我帶著阿淦找上陳記漆行,那時我們可是除了一身衣服外,什麼都沒有。時間過得還真快呀……」
他可以感覺水兒的雙眸正好奇地燦爛著。「那……以前你和阿淦在哪做事?」
他不說話了。
「阿駿?」
不想回答,真的,「我……以前在軍隊裡。」他覺得喉嚨收得好緊,縮得幾乎發不出聲,也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匆匆帶過,不想多談。
但水兒卻像是渾然不覺。「軍隊嗎?嗯……」
「怎麼了?」
「沒什麼。我本來就在想你和阿淦的手繭十分特殊,關節有力,但指尖卻蓄有柔軟的力道……」她頓了一下,「據我的瞭解,那是劍術武技最上等者才有的特色。」
「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他驚異地脫口便問。
可這回就換人沉默了,久久,水兒再度開口時亦含糊其詞。「嗯……以前偶爾得知……那沒什麼……」比阿駿的話更為草草帶過。
看來夫妻倆各自有著他們的秘密?!而且是在如此交心的生活中,亦不肯吐露的!
夫妻倆都沉默了,兩人確實都不敢否認他們確實有著連親人也不肯吐露的秘密。
忽地,兩顆原本貼黏在一塊兒的心微微地疏離了、淡淡地不確定了,他想著以往從沒想過的問題,想知道水兒以前在中原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想起當初發現她似乎從未受過勞苦的體態,未曾長過勞動粗繭的柔荑,以及至今不曾變過的脫俗氣質,在在都擦亮他始終只想逃避的閉眼,迫使他睜眼想問,水兒究竟是誰?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現在是阿駿的妻子呀!」水兒四兩撥千斤,避重就輕的這麼回答。一句得體得教他再也問不下去的答案,也深深地讓他害怕起知道真正的答案來。
他害怕──水兒其實不過是個夢中人兒、天仙人兒,只要他一清醒、一個不留神,她便會因夢醒而不見了,重返回不知名的天上的某個角落去!
是呀、是呀、是呀……木偶戲裡不是有出夫妻劇就這麼演的嗎?年輕農夫和天上飛下來的仙子成親生下娃娃,過了幾年後,仙子說了句情緣已盡,便翩然離去,只留下娃娃給農夫養育?
那年輕農夫不就是他自己,而那娃娃不就是安兒,那仙子不就是水兒嗎?那現在戲是演到哪個橋段?他和水兒相遇、成親、生子──現在不就是輪到她要走了嗎?!
她要走了!
那怎麼行?!
一連數天,他都快被自己心頭中反反覆覆的質疑給弄得看見飯不想吃、看見床會失眠,腦袋空空地,其他什麼都不能想的地步!
可笑不?明明兩人已生活這麼久,明明她已確實是他的人了,他還誠惶誠恐些什麼?
可笑不?對他而言,卻是一點都不可笑!
他發現自己有著多麼極端的心態!如果水兒當真在有朝一日,如那劇中仙子般,也回到一個他再也看不見她的地方……
他不要再想下去了!
「老大呀!你做什麼又患得患失起來?」阿淦忍不住問。
阿駿憋不住的將心裡的疑問說給阿淦聽。
「你說啥?想她的身份?想她是誰?呿∼∼管她以前是誰,她現在是你的妻不就夠了?」
這回答出乎阿駿的意料之外,卻又彷彿早在他的意料之內,因為再怎樣,他也不過就是想得到一句保證而已。
「依我看,水兒至少有一點比你強。」阿淦今天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一開口全都句句真言,禪得不得了。
「什麼?」阿駿等著下文。
「定心。」阿淦用旁觀者清的態度指點他。
「你管她從哪裡來,她已經定了心在升龍村這裡生活了;你管她從哪裡來,她已經定了心給你生娃娃了;你管她從哪裡來,她已經定了心要當你一輩子的妻。她或許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的女兒,她或許之前是過著穿金戴銀的日子──但你有聽她跟你抱怨過嗎?我敢說沒有吧?而且換個方向想──倘若她的身世有她不願提起的苦衷……就好比我們一樣──」阿淦做了個聳肩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