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嗎?我把你當作是打發時間的無聊玩具?」心情又沉重下來,嚴凱宇幾乎感到心灰意冷。
「本來就是這樣……」婉婉的哭音微微顫抖著,像株被風吹拂的搖擺小草。
「你再怎麼為自己辯駁都沒用!我是當事人、我是過來人,對你曾經如何惡形惡狀的對待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你再怎麼編織謊言都是沒用的,你再怎麼解釋也都是沒用的……」喃喃說到最後,婉婉已經不知道是在警告他,還是說服自己了。
嚴凱宇首次嘗到那種回天乏術的深切滋味!
真的,是過往的自己表現得太差勁了吧?看婉婉這副模樣,好像是他就算挖出了自己的心送給她,她也不會再要了……
「啊!」突然間,一記驚恐的叫聲劃破天際,「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孫女掉進湖內了,誰來救救我的孫女?」
那呼救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幾近劍拔弩張的情況,嚴凱宇反應快了一步,在聽出那話的意義後,就像顆子彈般的衝了過去。
「什麼……」婉婉則是慢了幾秒,才臉色發白地跳起來,緊追在他身後,她發軟的雙腿跑得力氣都掏空了,卻不敢停下來。
「小真真!小真真!」嚴氏夫婦老淚縱橫地站在湖邊,由於不會游泳,只能看著兩個自告奮勇的人跳進湖裡潛水找人。
看見嚴凱宇氣喘如牛的回來時,更是激動地抓住他的袖子,跟他哭訴道歉,「對不起!我們應該要更小心注意孩子的,但我們忙著烤肉,回過頭來時就沒看見小真真,只看到……只看到……」手拚命伸直往湖面離岸邊一、兩公尺的地方指去——一條粉綠色的緞帶在那裡隨波逐流!
「天!!」嚴凱宇馬上跳進湖裡。
「怎麼會……」婉婉像是冷得無法忍受,牙關不停的打顫,大叫一聲也想跟著跳進湖水中。
不過,嚴玉嘉及時拉住她。「婉婉,你在幹什麼?你不會游泳,是要去白白送死嗎?」
「哇!哇!」原本被嚴尹正抱在手中的小實實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嚴尹正立刻靈機一動,把孩子抱給婉婉,以防止她又沒頭沒腦的想跳下湖中送命。
婉婉機械似接過小實實,眼光緊緊追著嚴凱宇在水中游泳的姿勢。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盯著他奮戰的泳姿的眼神也變得愈來愈恐懼、愈來愈絕望!
那麼一個小小的嬰孩掉進水裡那麼久、那麼久……
「找到了!」或許真的是骨肉相連的天性,最晚下水的嚴凱宇卻是最早找到女兒的人;其他兩人也迅速游過去,三人同心協力、七手八腳的將小真真高舉過水面,送上岸邊。
「CPR!」岸邊立即有熱心的人接手,為這條小生命做人工呼吸,按摩她的心口,用力朝她嬌嫩的口鼻吹氣,一點也不敢稍事停頓。
「小真真……」婉婉也擠到女兒身邊,好氣自己對於急救的事物一竅不通,只能很沒用地站在旁邊緊張著看著。
小實實好像也知道情況不妙,乖乖地停住哭泣,黑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眼前正在進行的一切,看著另外一張與他相同的小臉孔上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好像再也不會睜開!
「咳!」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眾所矚目的期待下,出現了一線生機——小真真先是咳出一些積水,然後發出微弱的啼聲。
「嗚嗚!」小的沒哭,大的倒是先哭出來了!婉婉突然嚎啕大哭,情緒激動得不能自抑。
「小孩沒什麼大問題,你們可以帶她回家,好好休息,睡個幾天就可以了。」
有了醫生如此的保證,四個大人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他們踏入家門時,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等各自安頓上床休息時,也已經是凌晨時分。
飽受一天的驚嚇,擁著雙胞胎睡在主臥室大床上,婉婉沒幾秒就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們睡得那般香沉,讓偷偷溜進房來探看她的嚴凱宇的眸光頓時變柔,溫柔地看著他們母子三人,手掌撫過婉婉的臉,再轉向雙胞胎。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
就這樣,這種沉默卻感情濃郁的觸摸來回一遍又一遍,好像在代替言語訴說他心底千千萬萬句——他沒有膽量對她說出的話。
許久後,他才依依不捨離開房間。
「他回去了。」第二天,婉婉幾乎睡到中午才起床,但她萬萬沒想到,一起床就聽見這種讓她呆在當場的消息。
「回去?」婉婉重複著嚴尹正的話,像是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不,他怎麼可以?!」
「是啊!」一邊享受老婆大人煮的餐點,嚴尹正也一邊以雖年老但精敏的眼神,看著婉婉失魂落魄的模樣。「他說不想再留下來惹你心煩,或是打擾你的生活。」
是嗎?婉婉還是呆呆的,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嚴尹正歎息了。「婉婉,身為一個自私的父親,我真的很希望看見你們能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
婉婉乾澀的暗忖——這個希望對她和嚴凱宇而言,還真的是太諷刺了些。
他們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人,從來沒有過「和好」,又怎麼可能「如初」?
「不然,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吧!」嚴玉嘉也乘機努力說服女兒。「說真的,孩子他也有份哪!媽覺得你應該帶著孩子回台灣,四個人住在一起才是。」
「媽!」婉婉簡直不敢相信嚴玉嘉的建議!難道,他們都忘了她當初是如何被趕出台灣的? 天!嚴凱宇究竟是以怎樣的手段令兩老的心意在瞬間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但不管她怎麼抗議都沒用,三天後,嚴氏夫婦興匆匆地為他們母子三人打包,行李款款後就將他們扔到一架即將起飛的客機,與他們揮手說再見,並祝他們一路順風了。
「嗯!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看著飛入遙遠青空的那一點,嚴玉嘉不安地看著丈夫問:「我怕婉婉會記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