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烈日回答得斬釘截鐵。
尹之雀洩氣地「哦』了一聲,又開始閉目養神了。
「『尹之蝶』!醒來,」一聲暴暍,烈日憤怒的差點掀桌子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非但沒有「折磨」到她,反而自己被她氣得蹦蹦跳,完全失去他—貫陰冷的態勢!
尹之雀沒有應答,但身子卻直接往前倒栽了下去。
烈日嚇了一眺,急忙伸手摟住她,這才發現……她的體溫高得燙人!
該死的女人!一定是昨夜洗那場澡惹的禍!
「看什麼看?」烈日的吼聲轟隆隆炮打著趕過來的店小二。「快去叫大夫來!」
尹之雀燒了一晝夜,在床上下斷輾轉反側。
她細碎的喘息、炙人的體溫,在在都讓烈門的一顆心莫名的懸在半空中,令他忐忑難安。
但,他不應該擔心她的!
畢竟,他娶她來就是要折磨她的,不是嗎?他早就告訴自己,尹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男的好色貪財、女的驕傲蠻橫,正如尹老爺子與芙蓉夫人——不是嗎?他們的女兒會好到哪兒去呢?
可是,這個「尹之蝶」為什麼該死地這麼的清新可人?當大夫說她的高燒若不退,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時,他為什麼會緊張?
為什麼?他真的一點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瞪著她,又瞪回手中滿滿一盅的藥湯,依舊想不出「為什麼」?
去他的!烈日一手拿起藥湯,一手從背後支起床上軟趴趴的「尹之蝶』,將碗緣仔細湊近她的唇邊灌藥。
「咳!」尹之雀全數咳出。
「你——」如果不是她昏昏沉沉的,他早就一掌摑下去了。
惱火地看著枕在臂上高燒不退的「尹之蝶」,烈日恨恨的端起藥碗牛飲了一大口,掬起她的下巴,以唇對唇地哺餵她,免得再浪費了藥材。
事後,烈日才恍然領悟到,這——是他們第一同親暱的接觸耶!
烈日如碰到燙手山芋般嚇得一甩手,尹之雀又軟軟地癱回床上。
他重重地爬著黑髮,完全不掩飾臉上懊惱的神情。
他剛剛……居然希望這個吻能吻得更長一點、更久一點,更長一點,更久一點,更……
誰教那張唇是那麼的軟嫩香甜,宛如美麗的花瓣?
烈日懊惱地抱著頭,不知該拿自己怎麼辦?他娶她是來報仇的,他怎麼會對仇人之女心生好感?
「娘……」床上的尹之雀發出微弱的呻吟,低聲的啜泣,整個人陷入夢囈。
「娘……我很乖……可是,爹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哥哥姊姊取笑我……是因為我長得又矮又醜嗎……」那啜泣聲,又壓抑又難過、又脆弱義迷惘。
「為什麼……」
「為什麼爹和大娘都不喜歡看見我?」小小的、蹦蹦跳跳的尹之雀,此刻垂頭喪氣的抱著最愛的娘親,小臉兒埋入娘親粗糙的裙子布面,汲取慈母的暖意。
只見娘親淡淡地笑著,乎輕輕拍撫她的頭頂。 、
「沒這回事,乖孩子,每個人都很喜歡小麻雀啊!只是,有時候爹和大娘他們的心情不大好,所以——」
「娘胡說,他們明明就是討厭看到我。今天鷹哥哥還罵我是個賤種,不夠資格和他們住在一起。娘,什麼是賤種?」雖然她的年紀稚嫩,不懂這許多,但是,她也隱約明白那絕不是什麼讚美之詞。
可是娘親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一逕兒的歎氣……
尹之雀急了,小手胡亂地往前像要抓什麼東西似的,卻只有一團團冷冷的空氣!
「不要走!不要走!」
「我在這裡。」
啊!她這才安心下來。
「娘,我要握你的手,好不好……」她將臉頰偎向那隻手掌,愉悅地享受那份溫暖,感覺那種溫馨彷彿蜜似的沁入她的心。
當然,大手的主人正是烈日。
一直等到她再度沉人夢鄉,他才準備抽回手,可是,手才一挪動,她就發出一聲嚶嚀,讓他不得不打住。
你在顧忌什麼?烈日咬牙切齒的暗罵自己,不悅的眼眸端詳著她無邪而紅撲撲的睡臉,他……居然怕吵醒她?
烈日不舒服地動了動坐姿,伸長的手臂僵得都快要變成化石了。
「嗯——」尹之雀翻了個身,竟然把唇埋入他粗糙的掌心,她的呼吸拂得他心癢難耐,但也奇異的在無意問軟化他糾結的眉頭。
而這種被人依賴的姿態,竟然讓他覺得——十分高興!
不,不只是高興,還有驕傲……和感動!
他倏地閉緊眼,全身放鬆下來,連臉上的疤痕也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他的唇邊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可是,只有他才曉得自己在笑什麼吧?
一日之計在於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淳樸的小老百姓們開始忙碌起來,人人各司其職,以免浪費了大好光陰。
「好苦喔!我不要喝這個。」梅山客棧的二樓客房中,驀地傳出抱怨的女性嗓音。
「喝!」這個男性嗓音聽起來非常冷硬。
「我已經好了,不必再喝藥了。」唉!想她尹之雀雖然看起來又瘦又小、風一吹便倒,可是,她虛長至今,卻連一回小小的風寒也難得染上,怎麼才嫁了個夫君,身子骨便差了起來。
「喝!」還是只有一個字的命令。
「我不要啦!」任誰都不喜歡「吃苦」咩!「這藥真的真的很難喝,不然,你自己嘗嘗看。」她竟不自覺的撒起嬌來。
我當然知道!烈日微挑起一邊的濃眉,在心中暗付,因為之前都是我「喂」你喝的啊!
其實,仔細想來,她這回會得風寒,他也要負上一點道義的責任吧?儘管是
她自作自受地大半夜跑去池邊沐浴,才會有這種後果,可是,如果不是他惡意的不讓她吃飯,不理會她的疲累,那風寒的威力也不會呈倍數增加,侵襲她虛弱的身子……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現在才會百般容忍她的挑剔及抱怨吧?
尹之雀吱喳了半天,看到烈日依然不動搖的神色,她只好苦著一張小臉,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