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小麻雀夫人。」碧大嬸不由分說的抓住她,將一隻竹籃塞在她手裡。「哪!送去吧!」
「送去?」尹之雀迷糊地跟著碧大嬸念了一遍,心跳不由得加快。「送去?!」
「當然哪!」碧大嬸一副「理當加此」的模樣。「你可是夫人,當然該由你給烈爺送點心去啊!」
這番話立即引起眾人的附和,「是啊!夫人,快去吧!」
「對啊!記得去警告一下那位伍姑娘別太過分,別老是吃烈爺的豆腐。」廚灶二手老吳大聲建議著。
「夫人,可別再和烈爺玩躲貓貓了,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嘛!」又一名婢女細聲細氣說道。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這群下人瞧得可明白了,烈日和「尹之蝶」八成是……咳咳!房事不順……咳咳!所以,主子們的態度才會那麼奇怪。
男的嘛!在武場內成了魔鬼教頭,女的嘛!在眾人面前強顏歡笑、裝可愛。
拜託!他們都快看不下去了。
「好啦!快去吧!」碧大嬸朝她纖細的背脊上重重一拍,替她加油打氣,「夫妻倆有什麼不愉快,就趁早講開來,不然,哪時才能生個小少爺給咱們瞧哇?」
愈靠近武場,尹之雀的腳步便愈緩慢。
她不由得拉拉衣領、整整衣袖、理理髮鬢、拍拍長裙。
一連串的小動作就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一點。
至少,她要比伍葳葳更漂亮一點。
這段日子,任瞎子也瞧得出伍葳葳對烈日存的是什麼居心,而且,伍葳葳習武的這一點,又佔了強烈的優勢。
每天,尹之雀親眼目送他們到武場,見到伍葳葳整個人幾乎掛到烈日身上,偶爾他倆還會交談上幾句,話中淨是些她聽了也不懂的內容,那滋味可不是普通的難受!
可她為什麼會覺得難受呢?
難道,就是因為那個伍葳葳要搶走烈日嗎?
伍葳葳想搶走烈日,是要和他當夫妻,與他圓房嗎?
可難道伍葳葳不曉得夫妻圓房是……呃!一樁「痛得不得了」的事兒嗎?
難不成自己還甘願要再忍受那種「痛得不得了」的「好事」嗎?
嗯!她做出結論——
她絕對不喜歡烈日這個相公被人搶走啦!
思及此,尹之雀的腳步就堅定許多了。
「休息。』烈日光著胳膊、赤著上身,面無表情地宣佈。
「砰!」一群人東倒西歪的倒地。
「哎喲——」待烈日走遠了,才有人敢哀嚎出聲。
近來,烈日的訓練過於嚴酷,有人甚至不支暈倒在地,可是沒有一個人敢抱怨。
烈日本來就不是個好親近的人,近來也更好像是在洩恨般的操練他們這群可憐人——誰快來救救他們脫離苦海吧!
「人家快累死了呢!烈公於。」涼亭內,伍葳葳以絹帕假意擦拭從未存在過的香汗,雙手送上—只冒著香氣的托盤。
「快坐下來吃點心吧!烈公子,這『雪中紅』可是甘膳坊裡出名的甜點,奴家特別差人去買來的,您一定會喜歡。」
也不顧烈日依然矗立著,伍葳葳自動自發地再奉上一杯香茗,一副賢慧的好太太模樣。
烈日依然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之意。
他只是背轉過去,順手抄起上衣披在肩上,對伍葳葳那份刻意妝扮的人工美視若無睹。
「啊!原來你在這裡。」涼亭內驀地插人第三道聲音。
尹之雀穿著一身柔軟簡單的鵝黃魚衣杉,笑臉迎人的撞進他驚喜交加的瞳眸內。
可他的口氣還是冷淡的,「你怎麼來了?」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跳卻不受控制地狂野的悸動。
「碧大嬸要我送點心來給你……」尹之雀愉快的宣佈,但看到石桌上滿盤精緻的小點而聲音逐漸小了下來。「這……這個……」
看看桌上那些精緻的點心,再偷偷掀起食盒,望望那幾個胖胖的大包子,這種天差地別幾乎讓她落荒而逃。
「我知道了。」烈日不由得對碧大嬸默默的感激起來。
這名老僕是天地之城中少數不畏懼他的人之一。他怎麼會不懂碧大嬸是在刻意製造他和「尹之蝶」接觸的機會呢?
他沉默著,貪婪地看著她。
「喲!尹姑娘,你帶了什麼東西來啊?」伍葳葳刻意地扭曲對「尹之蝶」的稱謂,她絕不會喚她「烈夫人」的。
她後來才耳聞烈日的這個名媒正娶的小妻子,竟是他用來報仇的一枚小棋子,哈!那她就無關緊要了,伍葳葳曾如此沾沾自喜的忖道。
可是,不出數日,毫不樂觀的景況讓她領悟到引誘烈日並不是如她預期的那般簡單。
伍葳葳曾試著讓他墜人自己的溫柔鄉,可她才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便被一股強烈的內力給震開;她再試著以清涼的打扮在他面前走動,明明白白的暗示她絕不在意他的「人約黃昏後」,可客房的門,入夜後卻一次也不曾被人敲過。
伍葳葳如影隨形的跟在他身邊,表面上是打著見習的標幟,她滔滔不絕的講些武學、鏢局內的瑣事,她知道這樣看在別人的眼底,—定會認為他倆是多麼相配的一對吧?
她不停的告訴他,「威武」鏢局和天地之城倘若有更進一步的合作,對雙方都有豐厚的利益,可他卻充耳末聞,對她敷衍了事。
伍葳葳美艷的臉孔瞪向那個瘦巴巴的難看小丫頭。
哼!她再不濟,這個醜丫頭也比不過自己吧?
可為什麼她在這兒好聲好氣的伺候烈日吃點心,他卻不屑一顧;偏偏這丫頭才一來,他就主動開口和她說話呢?
這……算什麼嘛?!
「喲!讓我瞧瞧你帶了什麼?」伍葳葳冷不防搶過食籃,打開籃蓋。「這是包子啊?哎呀!好妹妹,不是我說你,像這種油膩膩的,粗糙的,下人吃的東西,你怎麼好意思拿來給公子食用呢?」
可她的話才說完,伍葳葳就差點被千百道自遠近射過來的凶狠目光刺得千瘡百孔——
咳!在武場中的那群鏢師,哪個不是一人手上一個包子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