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結繩紀事四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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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啊,」李雲許這才像想起什麼似。「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我喝過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這個意思。

  李雲許把湯端回自己桌邊,將小盤滑蛋牛肉飯端給徐愛潘。慇勤說:「哪。趁熱吃比較好吃。」

  徐愛潘沒辦法,也只好把自己的炒飯分了一小盤給他。相對分食。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在小吃店沒辦法像在咖啡店西餐廳那般,餐後一杯茶或咖啡優閒自在地聊天談地。李雲許邊吃邊說:

  「老實說,看了你寫的東西後,我對你感到很好奇。」

  「李總經理直的看了?」徐愛潘也邊吃邊說,有些意外。

  「看了。每一本都看了。」李雲許忽然放下筷子,手肘擱在桌緣,身體俯越桌面傾向她。

  她嚇一跳,下意識拉開身子。勉強笑說:「那真是我的榮幸。」低頭喝口湯。

  「你想不想聽找的想法?」

  徐愛潘正喝著豆腐湯,比個「請說」的手勢。

  李雲許雙手仍擱在桌緣,一本正經說:「從你字裡行間透露,你很純情,信仰愛情──」

  「噗」!湯從嘴巴裡一口噴出來,差點噴到他衣服上,下雨似點點濺落入他的碗盤裡。

  「對不起……」她訕訕的。雖然她沒想在他面前保持形象,但這麼粗魯也太誇張了。「嗯,我請者板再重新煮一碗湯和炒飯……」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你太概不會希望你的口水被我吃了吧?」他居然在笑。

  那是當然的。她搞不懂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老實說,與你相處愈久,我就對你愈好奇。」李雲許又換上一臉正經。

  他們其實也才不過匆匆碰見兩──呃、三──嗯,四次面吧。扯了些不著邊際的話,根本談不上「久」這個嚇人的字。

  「跟李總經理兩次這樣偶然碰到,實在很湊巧啊。」徐愛潘婉轉拉開距離。

  「是四次。」李雲許糾正她。「不過,我卻覺得好像跟你很熟了。」

  「這是錯覺。有許多人有時會有這種感覺。明明沒去過見過的地方,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叫做『即視感』。」徐愛潘技巧地扯開話題。

  李雲許又將話題扯回來。「原來如此。難怪每回遇到你,我總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語雙關。徐愛潘乾脆當作聽不懂,笑了笑敷衍過去。

  她已經把炒飯吃完。可李雲許的因為重點,還有一大盤,他又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照那速度一百年都吃不完。

  她暗示地看看時間。李雲許衝她無所謂的笑,慢條斯理吃他的飯。說:

  「我雖然做出版事業,不過,不大接觸這種女性的言情軟性文學。有一點我不大明白,為什麼多數的故事裡,都特別強調女主角的純真執著癡情──啊!」他咧嘴笑一下。「我是男人,當然喜歡這樣的安排。我只是好奇,有些小小的疑惑而已,這是市場流行的言情模式嗎?」問得一本正經。

  「小說嘛,總要滿足讀者的期待幻想。」真不習慣這般地煞有其事,她勉強找話敷衍。

  「但身為一個作者,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見解才對。對吧?阿潘──嗯,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我覺得好像認識你很久了。」

  「無所謂。反正大家都這麼喊我。」不動聲色地又把關係沖淡一萬倍。然後動作明顯地又看看時間,說:「飯要涼了。李總經理再不快點吃──」

  「別把我叫得那麼偉大。」李雲許打斷她的話,索性放下筷子,俯身朝向她。「再說,感覺挺生疏的。叫我名字吧。」

  這一次徐愛潘沒有嚇到,但下意識地身體還是往後抽開一些距離。不自然地笑說:

  「沒想到李總經理這麼平易近人。」

  「我怎麼覺得這話像在諷刺我似的。」

  「我沒這個意思。李總經理──」

  李雲許驀地挑高眉,一副「看!這不就是……」的表情。

  但徐愛潘無法自然地叫他的名字。她覺得太親匿。含蓄說:「許多老闆會寧願 別人稱呼他們的頭銜。我也認為這是種社交禮貌。」

  「話是沒錯。不過,阿潘,我跟你──我們兩個人可不是在談生意。」李雲許微笑。短短一句話藏了許多玄機。從原本的「他、她」變成「我跟你」,然後連成「我們」,最後變成了「我們兩個人」了。

  徐愛潘沒辦法,只好微笑含混帶過。說:「你的湯跟飯要涼了。」

  李雲許沒有追逼,慢條斯理叉口飯,又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不等她回答,便接著下去。「你把愛情寫得那麼浪漫,你自己呢?你相信浪漫的愛情嗎?」

  「那只是小說,替讀者編織美麗的夢幻。」她開始覺得李雲許是吃飽閒著專程找她的麻煩。

  「你還沒回答我。」

  她有點厭煩,淡淡諷刺。「我只是尋常人。浪漫的愛情是有錢人,像李老闆這樣的人的專利。」

  「怎麼說?」他不可能聽不出那輕淡的諷刺,偏要追問。

  該說這個人自負厚臉皮?還是說他鍥而不捨?

  管他!她笑說:「看電視電影裡,男女主角不都晃來晃去,好像沒什麼事幹,都不用工作,跑跑沙灘看看夕陽,一天到晚等著談戀愛。談情說愛才是正職,而尋常人,光為生活穿梭就來不及,哪有那種心情去談情說愛製造浪漫。」

  「這話有點偏頗。我可是從早到晚,十點到六點,甚至七點八點,每天都工作得很辛勞。」李雲許一本正經反駁。「而且,我雖然偶爾在飯店高樓餐廳用飯時順便看看夜景,但既不在沙灘漫步吹海風,也不學誇父追日抓夕陽,連流星雨都不看。」

  「那麼,坐咖啡館上音樂廳有什麼不一樣?」她忍不住插嘴。

  「當然不一樣。喝咖啡是談公事順便的,聽演奏也是工作必要的調劑。和浪漫掛勾不上。」

  不,他明知道她的意思的,卻偏偏故意這樣唱反調。徐愛潘又笑,不想再多談話,淡笑敷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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