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她是柳朝東也好,唐拾冬也好,她仍是她,卓家的代理總管。
也許會多一對父母,多三個妹妹,肩上多扛一份責任——滅門的血海深仇。
但,她仍是她。
趙臨鋒忙不迭的點頭,知道她這麼說,代表了全然的接受。
「當年柳家人的後事是我家辦的,我這就帶你去祭拜他們。」沉穩的表情下,是顆 釋然的心。
十五年,他等了十五年,終於盼到這一天,即使目前只找到一位小姐,他也 很滿意了。
況且,另外二位也有了下落,找到的機會不再那麼渺小。
卓玉凜看著身旁的唐拾冬笑了。
這才是他的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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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色照在庭院中,也細細的灑在唐拾冬,或者應該說是柳朝東身上。
想起昨天的事,她心中仍有些混亂。
昨日回來和老爺夫人說了,他們一致的反應就是替她開心,其餘的什麼也沒說,抱 持著一顆寬容的心,讓她覺得心裡暖暖的;而養育自己長大的爹則僅是一笑,要她從今 起改回柳姓,認祖歸宗。
但是他仍不介意多個女兒,即使她不姓唐。
柳朝東笑了,慶幸自己的幸運。
在她身邊,有那麼多人在為她著想、對她好,教她怎能不感動?
尤其是凜少爺。他一定為她思前想後了很久,等十成確定了之後才決定告訴她的吧 !
雖然他這份心意是隱藏在嘻笑的表面下,但她仍能感受得到。
想向他道謝,卻找不到機會。
那日談完,他們討論了一下,便決定先去尋找另外二名妹妹,而後在樂東城會合, 再一同出發前往趙家居住的遠山,祭拜她親生的爹娘與犧牲的家僕。
所以,卓玉凜僅是差人送她回來,便出發至有些距離的環西城了。
也因此,她尚未和他詳談。
還有,他提起的婚事,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二件事情連在一塊兒,總教人不禁聯想,卻又想不通其中的關聯。
看著天上的明月,柳朝東不禁雙手合十祈求。
希望凜少爺和趙公子這次尋人能有所斬獲。
也希望能有另一名妹妹的消息。
更希望長眠於地底的親人們,能夠安息。
輕輕一歎,柳朝東不訝然的流下淚,為柳氏滿門。
第八章
接到僕人的通報,柳朝東顧不得什麼淑女不淑女的,直直的就往卓玉凜所居的「稟 清院」裡闖,那樣子著實嚇到了一些僕傭。
一推開門,柳朝東還沒看清人,嘴裡就心急的喊著:「人呢?找到了沒?」
等到看清屋內就卓玉凜與趙臨鋒二人,她不禁有些失望。
「沒找到人嗎?」不會吧!之前他們不是很有把握嗎?
「冬兒,你先坐下吧。」見她難得失了方寸的焦急,卓玉凜看得出她對此事的重視 。
但,根據他這一趟得到的消息,事情恐怕有點棘手了。
歎了一口氣,他看向臉色一樣欠佳的趙臨鋒。
沒想到看似簡單,卻讓他倆皆鎩羽而歸,這結果,是教人有點意外。
「臨鋒,你那兒呢?」剛才等著柳朝東,他也沒先問過,正好一起聽。
「蘭兒……也就是沈問蘭,她有點不能接受。」趙臨鋒抹了把臉,心中無限疲憊。
他怎麼也沒想到,沈問蘭會拒絕相信這件事。
想起她臉上那不敢置信的表情、歇斯底里的舉止,他就有種心疲又心疼的感覺。
她是比柳朝東脆弱了些,生長在富貴人家的她,自是比較難以接受。
況且,沈員外夫婦並沒和她提過她並非他們親生,她所受到的震撼自然更大。
忍不住的,他歎了口氣。
「不相信?」出聲的是柳朝東。「為什麼?她身上沒有鏈子嗎?」
「有。」趙臨鋒有看見那條鏈子,也看到了上頭的字。
「沉問蘭應該是二小姐柳向南。我也和她說了,但是沒用,她一時無法接受,就是 不肯承認。」
他看得出來,她心裡早信了,只是不敢面對。
「這樣啊?」柳朝東沒料到會如此。「那……還是我去見她?」
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容貌,應該想不相信也不行了吧!
「我想,我再去勸勸看,若不行,可能真要勞駕你了。」他這幾天去找她,她卻躲 著避不見面,讓他束手無策。
「我也想早點見到她。」雖然小時候的記憶早不復存在,但血脈相連是不爭的事實 。
她也很希望能見到她。
但趙臨鋒卻不敢打包票,當沉問蘭看到她時,會有什麼反應。
「我想,這件事可能要再商議。」一直沉默,也難得沉默的卓玉凜終於開口。
他的臉色比方纔的趙臨鋒還糟糕,像是有什麼事困擾著他。
與他相處十五年,柳朝東自然明白。
真難得,她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卓玉凜如此認真的模樣。
「少爺?」
卓玉凜瞥了她一眼。怎麼她仍是喚自己少爺?
莫非她心裡仍當成親之事是他一時的玩笑?婚禮都在籌備了。
搖搖頭,他決定一會兒好好與她談談,目前比較重要的,是那位艷冠姑娘。
「玉凜,你那兒也出了問題嗎?」
趙臨鋒也是頭一次見卓玉凜變了臉色,心中不禁警戒。
「我想,我們非得進厲獄谷一趟不可了。」卓玉凜一笑,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厲獄谷?」柳朝東有聽沒有懂。怎麼會扯上這個?
趙臨鋒一揚眉。「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從陳儒那兒先下手?」
這陣子,他全副心神全放在柳家小姐身上,倒忘了報仇一事。
「不,我們現在有了非闖不可的理由。」卓玉凜賣著關子,慢吞吞的說。
趙臨鋒有不好的預感。
「你這次去環西城,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嗎?」
卓玉凜唇邊的笑,變得有點難看。
「……艷冠姑娘,也就是我們猜想可能是柳家小姐之一的天香院花魁,在一個月前 讓厲獄谷的皇給帶走了。」
趙臨鋒眉一皺。聽見這消息,比沉問蘭的態度更教他頭痛。
為什麼所有的人、事全串在一塊兒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再一次被排斥在外,柳朝東感到很不愉快。「什麼厲獄谷 ?什麼皇?」聽了半天,她就只知道她的一個妹妹被人帶走了;至於那像地名、外號的 名詞,她是一點概念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