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種顏色。」這樣才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送多久?」
「沒期限。」昱棠突然心生一股罪惡感,尤其是發現利環的秀眉微微蹙著,蒼白的瞼顏像被愁雲慘霧給籠罩,一絲不忍撕扯著他的良心。他趕緊垂下目光假裝在看桌上的企劃書,故意不看她。
利環知道這表示他無意再就這話題討論下去,儘管心中疑雲叢生,也只能識相的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盯著手心裡燒燙欲焚的紙條,緊抿著唇。
數天之前,昱棠取消了與現任幾位女友的私人約會,今天卻給了新的地址和人名要她送花,這表示他捨棄舊愛追求新歡嗎?這不像他以往的作為,即使有新對象,他也不曾和其他女友斷絕過。而且在她隨意詢問那位小姐喜歡哪種花時,他也不像平常時候微笑的要她自行決定就好,反而低眉沉思,做出每天一枝玫瑰,天天不同顏色的決定,這一切都讓的心情跌到谷底。
他是認真的嗎?
她無法想像天下間真有一名女子能拴住他的心,她不希望,也不想要。寧可他繼續花心下去,也不願見他鍾情一人,只因為他所鍾情的對象不是她呀!
利環對自己的心態十分鄙視,卻沒辦法甩開。心情抑鬱的依照他的交代,迅速向花店訂花。
這個叫陶琴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美人,讓昱棠為她拋棄滿園的名花,獨守她一人?
她骨鯁在喉的過了一個月,發現昱棠除了陪辜明遠和永安集團的總裁陶安有過數次的球敘、餐敘外,並沒有和陶琴有進一步的交往。但這不表示他沒有私下約過她,只是沒有透過她安排罷了。
經過她進一步確認。更查出陶琴是陶安的女兒,那麼他之所以跟陶安有密切的往來,是為了追求他女兒嗎?
懷著深深的困惑,時序從梅雨時節的春季過度到暑氣熾盛的夏季,當七夕一日一日逼近,心中的問號也越形巨大,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唯一能紓解她壓力的是昱棠依然擦著她送的Coriohan,只要聞到這股迷人的男人香,她的心情就會豁然開朗。姑且不去追究他為何會持續擦這款她送的香水,但只要他天天擦抹這味道,便具有撫慰她心痛的療效。
她知道這麼想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不曾屬於她,也將不會屬於她,但沉淪的心就是沒辦法從暗戀他的痛苦中掙脫出來,反而越陷越深。專家寫給失戀者的書她看了好幾本,卻一點用都沒有,她依然為他神魂顛倒,依然對他沉迷,也依然為他身心疼痛。
該怎樣才能把他拋下?
她曾試著和別人交往,但投向他的心就是拉不回來,徒然讓自己陷入煎熬。要這樣下去一輩子嗎?如此沉淪、墮落,沒有希望的過下去?
「利環,你在發什麼呆?」昱棠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她慌亂的回過神,在地銳利的眸光刺探下,覺得眼睛疼痛,連忙閉起眼垂下頭。
「對不起,我在想……一個詞彙。」
「什麼樣的詞彙,要不要我幫你?」他看到她桌上的德文信,是什麼艱深的詞彙難倒利環?
「不用了,我已經想到了。」她以快得讓人懷疑的語調回答,「是個醫學名詞,比較罕用的。」她強調著。
「噢。」他應了聲,沒有追究下去,將手中拿的一份精美包裝遞向她。「祝你七夕情人節快樂。」
「謝謝。」對於他每年都不忘送她禮物,利環不無感動,但仍忍不住以微酸的口吻刺探道:「要不要我幫那位陶小姐挑一份禮?」「不用。」他看她一眼,隨口回答,「她的禮物我已經買好。」
血液突然從腦門往下急降,利環瞬間頭暈了起來。他往常送給女友的禮物都是她去挑選的,這次他卻親自去買,表示陶琴在他心裡的份量不同於往昔的女友。
她有種想哭的衝動。但她只是僵著嘴角,低聲道:「那就好。」
昱棠對她蒼白的臉色蹙起眉,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後,轉身回辦公室,留下利環悵惘的望著那道隔住他倆的門扉。
夢該醒了,早在合裡島就該覺醒的夢,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棄?
不屬於她的,怎麼也挽不住,任那股霞雲飛逸的惆悵在心裡徘徊,心一片一片的剝落。
心魂空空蕩蕩的沒個著落處。就是發呆嗎?
所謂的發呆應該是什麼都不想,或是不曉得該想什麼吧。就這樣呆呆、呆呆的度過那消逝的分分秒秒,呆呆的注視著前方,讓週遭的聲響、事物完全不留痕的流過。
只要維持住呆狀,就可以把現實裡的一切不愉快也順帶給暫時擺脫吧?
利環是這麼想的,可是她忘了發呆是屬於一個人獨處時做的事,而她現在並不是獨處。於是就逃避不了外力的干擾,在聲聲雷鳴喚不醒她的情況下,閃電也就不客氣的打向她肩膀。
「媽,你做什麼?」她掙扎的爬起身,對於母親將她推到沙發下的行任感到不可思議。
「我不推你。你回得了神嗎?你知道我叫你幾次了?」謝母氣呼呼的瞪視女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卻坐在沙發上發呆,任我這個老媽子在你耳邊吼得喉嚨都痛了。」
喉嚨痛還說這麼多話?利環偷偷咋舌,知道如果編不出好理由,只怕她老媽真會訓她訓到喉嚨痛。
「媽,我不是在發呆,是在冥想。」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冥想?這跟發呆有什麼不同?」謝母狐疑。
「當然不同。冥想是一種紓解壓力的方式。您這樣隨便打擾我,有可能害我走火入魔呢?」她說得跟真的一樣。
謝母曾在雜誌上看過「冥想」一詞,不過沒有深入研究。
是以被女兒唬得一怔一怔。
「哪有你說的嚴重!再說,你有什麼壓力?」
有這樣的母親,壓力還不夠大嗎?利環在心裡苦笑。
「工作上的壓力。我現在是總經理的秘書,事情自然也比之前擔任副總經理秘書時要重,幾乎每天都安加班,不藉著冥想來減壓,怎麼應付?」她瞎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