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平靜與他當時的冷酷是多麼相像呀。明明他們都對彼此有比好感還要深刻動人的情意,卻選擇用殘忍來對待對方。不,昱棠苦笑。是他先殘忍的,利環只是決定抽身而退,她並沒有錯。
「是他要你辭職的嗎?」他仍希能留住她。
「不是。」她唇上的笑容好像更柔了點。「嘉元完全尊重我的意思。是我突然覺得好累,考慮到嘉元的薪水足夠養活我們兩個人,即使我不上班也沒關係,所以想偷懶。」
「是嗎?聽你這麼一講,他倒是個頂理想的對象。」他酸澀的說。
「嘉元是最好的了。」利環聲音裡的驕傲和甜蜜,如流彈般射向他,炸得地皮開肉綻。昱棠得緊握住拳頭,才能阻止體內硫酸一般的妒焰爆發。
「恭喜你了!」他從緊澀的喉頭裡逼出這句話。
「謝謝你。等一下我會將辭職書送過來。另外,也會等新人交接沒問題才離開公司,請總經理放心。如果沒別的事,我告退了。」
昱棠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強自己朝她揮揮手。
利環離開後,他再也忍不住苦苦壓抑的情緒,奔進辦公室內附設的盥洗室對著馬桶乾嘔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扶著馬桶軟倒在瓷磚上,一種不曾有過的痛苦銳利的凌遲他的心。
此時的他,好比寒冬時飽受霜雪創傷的大地。可大地至少還有一絲復原的希望,只要挨過寒冬,當溫煦的春風拂來,傷痕就可以得到撫慰。而他的春風是永遠不會來了,正如她將離他遠去的事實一般殘酷而真實。
這不是他自己選的路嗎!當他決定不計一切的達到目標,拿婚姻和愛情當賭注,他就注定要嘗這份苦了。可是,他並沒料想到心會這樣疼呀。當時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沒料到他會對利環投進這麼深的感情,以至於會對她將屬於另一名男子的事措手不及,任嫉妒的情緒操控了他,痛得肝腸寸斷、不曉得該如何排遣。
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不斷悸痛的太陽穴讓昱棠緊抓住頭髮,恨不得拔光。這樣的疼痛利環也經歷過吧?她到底是怎麼挨過的?
是了,他淒慘的逸出苦笑,她有李嘉元可以安慰她。當然很快就復原了。而他呢?未婚妻心裡想的是別的男人,注定了自食惡果。
昱棠一點都不懷疑利環深深迷戀上他。在合裡島時,若不是林雪雯出現,他可能不顧一切的帶她上床。聖誕夜的化妝舞會也是一樣,她當時為他意亂情迷,重要關頭陶琴卻闖了來,不然她已是他的人了。
看來冥冥中自有天數,連上蒼都不許他染指她,他還有什麼可以埋怨的?
但真能不怨不恨的看著利環嫁給別人?他做得到嗎?
昱棠完全沒把握,雖然接下來的日子他極力希望自己能維持風度,不讓體內被嫉妒、憤怒、貪癡和慾望餵養飽足的自私一面傷害利姆,可是隨著她訂婚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他發現藏在內心最陰暗角落那險惡卑劣的自已越來越不受他理智的駕馭。
像是原本不打算去參加她的訂婚宴,身體像有自己的主見似的開車到新竹。當她看見他到來時,眼中悲喜交錯的複雜情緒取悅了他,讓他忍不住揚起唇惡劣的想要嘲笑她。
她是愛他的。
他沾沾自喜著。就算她嫁給李嘉元,就算她認為那傢伙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她還是愛他!
這又如何?
另一個聲音在心裡響起。
就算她此刻仍對他有情意,可是時日一久,難保完美先生的萬種柔情不會動搖她愛戀他的心?
這個念頭令他腸胃再次痙攣,使得他在接下來的喜筵中倒足胃口。
好不容易盼到宴會結束,準新郎依據禮俗與家人悄悄離去,昱棠找到機會上前恭賀利環.她沉默的與他對視,慼然的眼神彷彿是一種認命,讓昱棠摸不出頭緒。他言不及義道賀過後,沒說什麼就走了,回途的路上不斷回想著她當時的神情,千百種念頭由心中轉過,他神色陰晴不定的拿不定主意。
隔一天利環回來上班,昱棠知道自己想要她的心比任何時候更要強烈,但也明白如果順著慾望行事,結果將是他無能控制的未知數。
時間就在他反覆考慮著想怎麼做、該怎麼做、能怎麼做的疑慮間過去。
這天,他要利環陪他參加一個應酬,席間她被迫飲了一杯酒,看她兩頰被酒意醺染成兩團酡紅,昱棠的慾火激動了起來。
尤其在兩人獨處的保時捷車廂內,利環半合著眼險的嬌媚表情,如蘭似流的女性香澤,都在考驗著他的自制。
當遠方的飯店招牌闖入他視線裡,藏身在體內的邪惡靈魂終於逃脫理智的層層禁制,主宰了他的心。
「我們去飯店好嗎?」脫口出這句話時,他其實沒把握她會答應,甚至猜想她會不會當場給他一耳光。
但利環連一聲都沒吭,車廂內一時寂靜如死城。他用眼角餘光瞟她,正好對上那雙深幽得讓人窺不出情緒的明眸。
她不像嚇壞了,眼裡也沒有一絲怒火,微垂的眼瞼使得那張貞靜的臉容如一尊沉思的觀音。天呀,她該不是故意擺出這副聖潔樣好讓他打退堂鼓吧?
沒必要,只要開口拒絕他就行,他可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
再膘她一眼,驚奇的發現她原本就泛上一層桃暈的頰膚這時候明艷欲滴得像剛擠出的鮮血似的,不禁擔心她會腦中風。
「好。」
低如蚊蚋叫鳴的聲音忽然傳進他耳裡,昱棠的心頓時像膨脹的熱氣球越飛越高,血脈為之賁張。敏捷的轉動手中的方向盤,毫不遲疑的朝飯店停車場開去。
第九章
湊近她披散在肩的秀髮,從絲緞般觸感的濃密發瀑裡隱隱透出來的幽香鑽進他鼻內,似酒挑引起體內的慾火熊熊燒起。當他迫不及待從身後環住她,一陣輕顫自她的身體傳向他,昱棠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想玷辱純潔少女的大色狼,不禁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