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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那頂轎子漸行漸遠,玉笙碎掉的心幾乎全跟著轎裡的人兒去了,僅餘的那份心,以新晴殷切的叮嚀為火爐,淬煉出一份堅逾鋼鐵的信念:一定要救出他的晴姊!

  他一刻也無法等待地趕往蘇州,向疏影表姊求救。

  晴姊說疏影可以救她。這是支撐玉笙被相思掏空的身體唯一的信念。

  只要至蘇州找到疏影,那他的晴姊就有救了。

  等我啊,晴姊。

  漫漫的夏日在這種焦灼的心情下,燦爛的花朵似乎也謝得特別快。從江南到北京,轉眼已到了深秋楓紅的相思季節。

  ☆  ☆  ☆

  北京城的秋天就跟它的春天一般短暫,卻是一年中最宜人的時節。晴朗少風涼爽的氣候,挺適合一早出門踏青,卻有人直睡到日上三竿任溫而不熱的陽光穿透窗欞,仍高臥錦床不起。

  事實上,他不是不想起來,而是爬不起來。

  失眠了一整夜,獨在月下徘徊。這些日子來日夜憂思,積勞成疾,再加上夜深露重,饒是鋼鐵般的身子,也終在風魔的無情侵襲下,染上風寒。

  要是在杭州的家中,怕不早有伺候的婢女細心地發現他的不適,上稟祖母,將一家子驚擾得雞飛狗跳了。

  但現在是寄人籬下,連帶來的小廝也不若日常照應的婢女細心,見他沒有起床,也不會想到進來看一下,就任他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想到這兒,玉笙不禁有些自憐。他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富家公子,這次為了心愛的晴姊輾轉奔波,自是無怨無悔,但沒想到兩人好不容易可以相聚,卻被皇上的一句話又硬生生地分開。

  五天了,整整五天沒消沒息,也難怪他昨夜會終宵難眠,被相思的愁緒纏呀繞呀,滿腦子只記掛著一個人、一個名字。

  晴姊,你知道我對你的思念有多深嗎?

  他們兩人自小一塊長大,相愛相知的心比起一年才見一次面的牛郎織女更要堅貞,但若是老這樣不得相見、不可相親,兩顆心只能遙相呼應,如河堤的兩岸,也不知河谷何時會塌陷,讓兩岸並在一起,就這樣日也盼、夜也盼的,豈不是折騰人嗎?

  一陣急促的氣流在玉笙胸口翻湧,他縮著身子,咳得臉孔漲紅,俊美的臉龐略微變形。

  他不是傻子。

  皇上看晴姊的眼光,就像武威親王朱麒在西湖乍遇她時同樣貪婪,兩個表姊夫和青黛夫妻雖然口裡沒講,但是他們眼中的憂慮,敏感的他怎會瞧不出端倪?

  楚行雲在幾天前趕回江南,玉笙當時只以為他是擔心即將臨盆的妻子,現在想來,才發現他極有可能是回去向疏影表姊求救。

  皇上雖說要替他和晴姊完婚,但都過了五天,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准青黛進宮見她,這擺明了是打算將晴姊占為已有。

  玉笙想到這裡,心頭有如萬蟻鑽洞般的疼痛。

  他要如何對抗萬人之上的帝王?光是一個武威親王,他便要倚賴權勢正隆的定遠公爵夫婦才能將晴姊討回,現在換成皇上,他該找誰救回他的晴姊?

  強烈的無力感困擾著他的心,讓他的病軀益趨沉重,連張開困乏眼眸的力氣都沒有了。

  「玉笙……」清朗的男子聲音推門而入,他一看外間的小廳沒人,忙走進裡間的寢室。

  室裡一樣沉寂,只見床帳低垂,裡頭依稀有個人睡著。

  他掀開簾帳,看見玉笙蒼白著臉,眼睛緊閉,不由得心直往下沉。

  他坐到床沿,從被裡拉出玉笙的手,搭在他的脈搏上。

  不愧是武林第一奇才天鳳公子的兒子,才把一下脈便知玉笙是受了風寒。趙珞摸了摸玉笙的額頭,將他仍穿著白色寢衣的身子扶起,在他身上連點數指,然後以掌抵著玉笙的背,送進源源不絕的熱氣,一柱香的時間便將病人體內的寒毒驅出。

  玉笙張開眼睛,「趙珞。」他疲憊的俊容上綻出一抹感激,連年紀比他小些的趙珞看了都心生憐意。

  從蘇州往北京的一路上,玉笙含悲忍淚、故做堅強的神情全落進趙珞眼裡。身為杭州紅葉山莊的繼承人,杜玉笙幾曾受過風霜之苦?這次為了心愛的表姊郁新晴,一路奔波,身體上的折磨不算什麼,倒是心頭的相思之痛,教人難以承受。

  趙珞對這對飽經折磨的有情人十分同情。雖然他還不懂愛情,但從新睛和玉笙眼中,他開始對男女之情心生嚮往。感情到了他們兩人這種地步,言語都是多餘,只要四隻眼一對上,千言萬語便在其中;就算今後都不得相見,這份感情也不會隨時間而淡化,反而在彼此心中醞釀出苦澀甘甜相雜的陳酒。

  「謝謝你來看我。」玉笙讓趙珞扶著躺在床上,從他沉思的表情中,窺出了似乎有點不對勁。「是不是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趙珞笑了笑,「天香公主來了,說要見你。我來請你過去,沒想到卻發現你病了。」

  「天香公主?」玉笙蹙了蹙眉,想不起這人是誰。有新睛在的地方,他哪會分神注意其他人,只把眼睛固定在他美麗的晴姊身上,瞧得目不轉睛。

  「是啊,她說是新晴表姊托她來看你的。」

  「晴姊。」只要一提到這個名字,玉笙困乏的身軀便生出力量來,他掙扎著從床上起身。這會兒,他終於記起了天香公主這號人物。

  她便是幾天前在皇后寢宮,把皇上帶進來的搗蛋公主。若不是她,皇上也不會見到晴姊,他早和晴姊回杭州雙宿雙飛了。

  不過現在不是生她氣的時候,晴姊托她來看自己, 他非得打起精神來見她一面,否則,晴姊一定會擔心他的。

  「趙珞,麻煩你把我的小廝叫進來,伺候我穿衣。」玉笙央求道。

  趙珞見他心意已決,只好歎口氣走到外頭找他的小廝。

  沒多久,玉笙便梳洗完畢,臉色雖然仍蒼白憔悴,眼神卻顯得清朗無比。趙珞命小廝替他加件輕暖的薄裘,才帶他往公主遊憩的花園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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