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矜持使得仙仙沒有立刻同意,她將目光投向宮老夫人詢問,在得到老婦人帶著笑意的頷首同意後,方緩緩將手交給衛景桓,男性的體溫隨即包裹住她,帶來一陣興奮的戰慄。
她垂下目光,內心深處短暫興起的不確定,都在他有力的掌握下消失無蹤。
再次到衛宅作客,她的心情與上回完全不同。
前次當自己是過客,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今天成了主角,想到要面對衛家的長輩,仙仙便感到頭皮發麻,一種令胃部翻絞的緊張盤據身心。偏偏這種感覺又只能藏在心裡,不願外婆認為她端不上檯面,只是與上回見過面的衛家人餐敘,她便緊張成這樣。
然而,不僅是一般的餐敘這麼簡單。
照外婆的說法,衛家有意藉著今天的飯局敲定她與衛景桓的婚事。若是從前,她不會特別在意衛家人對她的印象好壞,但自從與衛景桓談開後,初解情意的芳心逐漸為衛景桓開啟;不由得期望他家裡的人能像他一樣中意她。
沿路上,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這件事,仙仙越想越擔心衛家的長輩不滿意她,心底的緊張在目的地到達的那刻達到最高點,然而衛景桓的視線一掃來,心情便奇異地鬆懈下來了。
此刻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裡,仙仙嘴角不由得溜竄出一朵甜蜜的笑容,彷彿她生來便該走在他身邊。即使進入金碧輝煌的衛家大廳,他的手仍牢牢握住她,將她一一介紹給家人認識,仙仙在他的支持下,表現得落落大方。
午飯的氣氛極好,宮衛兩家是老交情了,除了衛老夫人在飯局中不經意地問起玫馨怎麼沒來時,宮家人的表情有些僵尬外,一頓飯吃下來稱得上賓主盡歡。
飯後,衛景翰提議年輕一輩到撞球室消磨時間,將正事留給長輩們去討論。衛景桓刻意放慢腳步,與仙仙走在最後頭,落後眾人一大段距離。
兩人經過長廊上的一處凹室時,衛景桓將仙仙帶進懷中,避進凹室內。
細微的驚喘聲自仙仙嘴裡發出,一顆心咚咚咚的疾速敲動,她詫異地抬起扇子般的濃睫,屬於衛景桓的那張男性化的臉龐在視線裡急遽放大。
霎時,心跳得如萬馬奔騰,粉嫩的頰膚被他熾熱的呼吸吹得好燙,仙仙腦中的綺念如雨後春筍冒個沒完,他不會是想……
她羞得不敢迎視他火炬般的凝視,眼皮沉澀的垂下,櫻嘴卻期待地嘟起。
「嘖」的一聲,小嘴被啄了一下,期待中纏綿熱烈的吻卻沒有發生。
仙仙失望他睜開眼眸,發現衛景桓正俯視著她,目光顯得嚴肅,專注地凝視著她高領上衣的附件——那條圍得她頸子密不透風的桃紅色絲巾。
仙仙警覺地抬起雙手想要保護那條絲巾,衛景桓的動作卻快了一步,一下子就解除她頸部的保護,露出頸項上鮮明的淤傷。
刺耳的吸氣聲充盈在耳邊,仙仙不確定是自己還是衛景桓發出來的,只知道那雙黑色懾人的眼眸看起來好可怕。
「為什麼不告訴我?」飽含怒氣的聲音似雷鳴般自他緊抿的牙關間滾出。
仙仙忍下摀住雙耳的衝動,秀眉緊緊蹙起。
「你怎麼知道的?」她訝然道,眼中幾乎在同一時候升起一抹領悟。「是玫璇說的?」
「玫璇告訴景翰,景翰再告訴我。為何你的事我得從別人口中知道?難怪你這幾天會推拒我的約會……」
「我知道你工作忙……」她心虛地說。
「少來了!你明明是存心躲我,怕我會發現!說,為什麼要瞞著我?」
一聲吼得比一聲凶,還說永遠都不會生她的氣呢!仙仙登時覺得自己好可憐,差點被玫馨掐死已經夠倒楣了,他還要凶她!
「我不想你擔心嘛。」她扁起小嘴,珍珠般的淚水不及防地湧了出來。
「可惡!」衛景桓咒罵出聲,手忙腳亂地想摟她入懷安慰。
「嗚……你罵我……」淚水一下子遮住了仙仙的視線,她氣惱地在他懷裡掙扎。
「我是罵自己,沒罵你呀。」衛景桓苦著臉說。
他不怕她的花拳繡腿,倒是她的眼淚讓他招架不了。
「你罵……自己?」仙仙濕潤的眼眸裡充滿困惑。
「我把你弄哭了,還不可惡嗎?」
他充滿自責的話裡,有抹心痛的溫柔,立時安撫了仙仙的委屈。
她破涕為笑道:「知道自己可惡就好。」
「我是可惡,不應該氣急敗壞地逼問你……」衛景桓看著她說,眼底裡的指控意味越來越尖銳。「可你呢?就沒有一點不對嗎?發生了那麼大的事,卻瞞著我。要不是景翰露出口風,我還不知道宮玫馨她……」
心中的惱怒陡然轉為驚懼,兩天了,仙仙頸子上的淤傷仍是那麼明顯,衛景桓不難想像宮玫馨下手時有多狠毒,她是存心置仙仙於死地。
萬一她得逞了……想到這裡,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幾乎讓他無法承受。
衛景桓下意識地摟緊仙仙,確定她活生生待在他的懷裡,心神微定,忍不住吐露出心裡的恐懼,「永遠不准這樣對我了!」
「我也不願意呀。」仙仙自嘲地咕噥道。
回想起那晚的事,她彷彿仍然可以感覺到玫馨加諸她身上的暴力,頸部的疼痛隱隱作用著,反胃欲嘔的恐懼瀰漫全身。
「宮玫馨真該死,我饒不了她!」衛景桓的聲音雖然充滿怒氣,撫在仙仙頸部淤傷的手卻無比溫柔。
他將唇湊過去,在傷處吻著,唇上的熱度撩撥著仙仙敏感的知覺,很快地將她體內的驚恐給趕跑了。
「你別……怪她……」她顫抖地說,被吻得全身酥麻又無力。「玫馨表姊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不是喝醉酒,她不可能會傷害我的。可見得她受的打擊有多大……」
「到了這地步,你還幫她說話?」衛景桓不可思議地從她頸窩處抬起頭。
「反正我沒事呀。」仙仙囁嚅地說,試著解釋心裡的想法。「玫馨表姊從小到大都沒有失敗過,你選我沒選她,對她是很大的打擊。上次我們吃飯時,我不是說好像有看到她嗎?我想那天她一定也在餐廳裡,看到我倆那麼親密,她才會喝多了酒,在酒醉下失去理智闖進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