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間隔的玻璃牆好像分隔出兩個世界,讓她無法跨越過去。他與劉宜萱和他們的兒子在牆內,而她被……擋在牆外,被迫觀視著這幅幸福家庭的圖畫。
他與劉宜萱……和他們的孩子……
擺在眼前的事實狠狠地打碎了她的心,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迸落下來,強烈的苦楚在她體內爆炸,仙仙踉蹌地倒退,感覺自己像一隻正在墜落的水晶瓶子,轉眼間粉身碎骨了。
玻璃牆內的衛景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索性將孩子交給劉宜萱,朝門口走去。劉宜萱也藉著手機詢問仙仙是怎麼回事。
但這些動作和聲音,仙仙都像是沒有看見和聽見,外在的一切都變得很遙遠。
她機械化地將手機放回背袋裡,腳步蹣跚地往前走,感到前路茫茫,思緒變得沉重,知覺也遲鈍了起來,直到身後越來越近的呼喚和腳步聲驚醒了她,方像只驚弓之鳥狂奔了起來。
「仙仙!」
不顧身後的男人的呼喚有多麼焦急,追趕的腳步是那麼地鍥而不捨,仙仙單純地想逃離他帶給她的傷痛。
為什麼和劉宜萱有了孩子,還來招惹她?
他究竟把她置於何地?
一切只是玩弄嗎?
登時,他的呼喚,他的追趕,化成無數帶著倒刺的問號刺入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疼痛驅使她更加驚慌地想逃離他身邊。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仙仙倉皇地邁著沉重的腳步朝前跨出……
「仙仙!」眼前的一幕嚇得衛景桓差點沒魂,仙仙竟然不顧如潮水洶湧的車陣闖紅燈。
瞬間,內心的驚慌化成一股爆發力,衛景桓幾個跨步縮短兩人間的距離,不顧危險地跟著仙仙闖紅燈,一把抱住仍要往前衝的人兒。
吱——
嘎——
尖銳的煞車聲刺耳地劃過耳膜,衛景桓在駕駛人的咒罵聲中,安全地拖著掙扎不休的仙仙回到人行道,一口氣還沒鬆懈下來,一輛腳蹬車迎面撞來,衛景桓在猝不及防下,只能以自己的身體保護仙仙,往旁邊跳開。
「啊……」
不曉得是誰的尖叫聲在耳邊響個不停,衛景桓撞向地面的身體傳來椎心刺骨的疼痛,他咬緊牙關,仍是護著懷裡的仙仙,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你有沒有事?」
低啞的聲音是那麼溫柔,充滿關懷,聽得仙仙胸口發疼。
她有沒有事?
心都碎了,還會沒事嗎?
「仙仙?」衛景桓沒聽到她的回答,不確定地再次詢問。
「我……」
她茫然地從他身上爬起來,目光在他皺起的雙眉間探索,無聲地詢問他為什麼要追來,還不顧性命地保護她,用自己的身體護衛她的安全!
他知不知道這麼對她有多殘酷,讓她更難割捨兩人的情意,眷戀箸他給她的溫柔寵愛。
可是她不能呀,他有兒子的,他必須要對劉宜萱母子負責任……
淚水冷冷地淌滿她的臉,衛景桓心驚之餘,想要爬起來安慰她,忽地一陣疼痛席捲整個左半身,他尖銳地倒抽了口氣。
「你……」仙仙急忙俯身探視,發現他左邊袖子的肩膀部分磨破了,滲出血來,登時感到頭暈目眩,全身發寒。
「你們有沒有事?」遲疑的問話出自好不容易扶穩腳踏車的少年騎士。
他沒有撞到他們啦,在千鈞一髮之際,他不但煞住車,還把車頭歪開,是他們自己跌倒的,不關他的事啦。
喪氣的年輕臉龐充分反映出他心中的委屈,然而人家躺在人行道上不能動彈,他總不好意思責怪對方突然跑出來擋路吧!
「好像傷得很嚴重,連坐都坐不起來,還是叫救護車吧。」路人甲幫忙出主意。
「不……用了。」衛景桓忍住疼痛,伸出沒受傷的右手,仙仙會意地扶住他右半邊的身子,幫忙他坐起來。
「我沒事。」注視著她慘白的臉色,他擠出一抹笑容安慰她,「打電話給宜萱,她知道怎麼做。」
這話原是好意,聽在仙仙耳裡卻是刺痛無比。
是呀,能幹溫柔的劉宜萱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自然比只會瞪箸他受傷的部位發抖、什麼主張都沒有的她管用,難怪他會指示她找劉宜萱。
仙仙忍住心頭的疼痛,拿出手機,撥出衛景桓的手機號碼,響了三聲,劉宜萱便接了起來。
「喂?」
「景桓他……」她咬著牙關,迅速將他受傷的情況,與發生事故的位置,簡要說明。
「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仙仙木然地轉向臉上不時閃過痛苦表情的衛景桓。在劉宜萱來之前,她必須照顧他,至於如狂浪般痛擊她胸口的悲痛,暫時無暇理會。
「這件事不用你負責,你走吧。」衛景桓轉向一臉無措的少年交代,後者立即鬆了口氣,牽著腳蹬車走了。
圍觀的路人陸續散去,不到五分鐘,劉宜萱便帶著孩子趕到現場。
外表有五分像衛景桓的男童,一看見倚在仙仙懷裡的衛景桓,立即甩開母親的手跑上前來,黑白分明的眼瞳理盈滿焦急,童稚的嗓音急急地探詢,「舅舅怎麼了?」
舅舅?
仙仙渾身一僵,眼睛懷疑地瞇起。
怎會是舅舅?而不是爹地、爸比,或者叔叔、伯伯?
「我沒事,軒軒。」衛景桓忍住疼痛,朝他綻露出寵溺的笑容。
「可是舅舅流血血耶。」男童眼中流露出憂慮。
「舅舅都說自己沒事了,軒軒別擔心喔。乖,站在旁邊,讓媽媽跟舅舅說話。」
這次仙仙聽得更清楚了,一聲驚愕的抽息自嘴裡發出,衛景桓沉默地注視她,看見她濕潤的眼眸裡盈滿的困惑,微挑了下眉。
劉宜萱蹲下身檢視衛景桓的傷勢,沒注意到仙仙的反應。
她蹙緊秀眉,道:「我已經叫小陳開車過來了,他會送你們去醫院。公司裡的事我會處理,兩點的會議我請李副總幫你主持,你安心治傷吧。」
「本來要放你假的,反而讓你這麼忙。」衛景桓充滿歉意地說。
「說這些幹什麼!」劉宜萱佯怒地嬌嗔。「把我當成外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