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跟成總護院也是這麼想,可是……」
「你們沒發現任何異樣嗎?問過醉仙樓裡的人了嗎?包括客人。」
「小姐所說的,我們都悄悄做了。成總護院認為主爺失蹤關係重大,一方面要醉仙樓的封掌櫃配合,一方面還要相關人等嚴守秘密,直找到中午仍無絲毫消息,才要小的快馬趕順來稟告大小姐……」
「沒道理。」仍是這樣的一句話,敏瑜垂下眼皮苦苦思索。
她與敏璁是孿生姐弟,縱然沒有相隔千里、依然能心意相通的神通,但至少可以感應出對方的安危與否,這一次……她完全沒感應到敏璁有危機,心境一直在平和狀態,難道敏璁是自己躲起來的?
可這又解釋不通。
源興行的大掌櫃會議就在這幾天,敏璁再淘氣也不可能開這種玩笑。
「成總護院說,昨晚他一覺到天亮,小的也是如此,他認為我們都被下迷藥了。」華佑顫巍巍地道。
「迷藥?」敏瑜心情一沉,難道敏璁是在被下迷藥的情況下,遭人擄走的?
他一直昏睡著,所以她沒感應到他有絲毫的危險?
「我們還問過昨晚負責伺候我們的店小二,可他堅決否認自己有下迷藥,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說謊。成總護院後來發現,昨晚一覺到天亮的人,不僅是我們,全酒樓裡的人都是如此。也就是說……有人在飲用水裡下藥,我們全都著了對方的道。」
這倒是說得通。「成鋼是個老江湖,就算有人下藥,他難道喝不出來?」邱總管懷疑地問。
「那迷藥無色無味,摻在湯裡、茶裡,根本是難以分辯。加上醉仙樓又是咱們的,以至於成總護院一時失察……」
「這的確是無法怪舅舅。」敏瑜輕聲道。
僅有親近的心腹才曉得成鋼是他們姐弟的親舅父,這也是他甘願放棄宮中侍衛的職銜,到華家當護院的原因,只因妹妹成櫻臨終前囑托他照顧一雙兒女。
「老奴也知道怪不得成總護院,但眼前的情況……」邱總管再老謀深算,也感到束手無策。
「舅舅還留在紹興嗎?」敏瑜再度轉向華佑問。
「是的。」
「這樣吧,邱總管先派個牢靠的人,去府衙請駱捕頭過府。」「老奴這就去辦。」邱總管聞言,沉重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很少人知道名聞天下的鐵血神捕駱家俊是敏璁的同門師兄,邱總管對敏瑜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這個決策,而不被突然傳來的消息給打擊到,欣慰不已。
「可是兩天後所有的大掌櫃都會齊聚杭州,駱捕頭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回主爺嗎?若找不到,我們該怎麼辦?」始終靜靜聽著整椿事件發展的福喜忍不住提出心頭的憂慮,使得一腳跨出去的邱總管登時止住步伐,看向蹙眉凝思的敏瑜。
房間裡的氣氛頃刻間默默而凝重。
* * *
哭聲漸歇,連日來積累在心頭的壓力隨著哭泣逐一釋放,淚水帶走了體內的混亂不安,崩潰的理智重新築起,敏瑜卻在過程中察覺一股嶄新的混亂正衝撞著她來不及防備的脆弱感官,登時迷惑又不知所措。
男性的體熱和氣息包圍住她,先前帶給她信任和安全感的可靠臂彎,這一刻成了格外危險的刺激。
敏瑜明白,危險的並不是她所倚傍的這雙臂膀和它們的主人,禮謙始終彬彬有禮,除了安慰她外,什麼都沒做。危險的是她無法控制的急促呼吸和心跳,以及肇因於他的存在,胸坎裡狂湧而出的灼熱情潮。
這令她感到害怕。
尤其是意識到當他拉她入懷時,自己竟然沒有一絲女性矜持地順從,還伏在他胸膛上痛哭流涕,並在他溫柔的安撫下,抽噎地將敏璁的失蹤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遍,她便感到震驚。
怎會這樣?
理智似乎在他抱她入懷時,便分崩離析,只剩下依賴;依賴他的仁慈安慰,相信他能幫她分憂解勞。
除了父親和敏璁外,她從來沒需要過、尋求過任何男子同樣的情感慰藉,為什麼會對一名認識不久的男子有這樣的需求?
即使……她為他著迷,似乎也不應該這麼失態。
想到這裡,敏瑜便羞得無顏以對。
察覺到懷裡的嬌軀突然顯得僵硬,禮謙輕得似擔心會嚇著她的悅耳聲音疑問地揚起。
「怎麼了?」
充滿暖意的震動波潮自頭頂上方貫下,潮濕溫暖的男性氣息拂過敏感的臉側,敏瑜體內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輕顫。
「我……」不全是困窘,也不全是羞赧,還有一些些她無法說清楚的感覺,令她喉頭緊澀,欲說還休。
她試著整理,心情卻越發的混亂、沮喪,唯一能確定的是,這絕不是她想像中兩人重逢的情景。
她應該是裝扮得儀態萬千,嫻雅溫柔地招待他在花園裡賞花品茗,而不是這樣哭得毫無形象地賴在他懷中。
敏瑜羞愧不已,發燙的臉蛋抵著他充滿男性氣概的寬闊胸膛上,雖然隔著好幾層衣物,依然可以感覺到那穿透結實胸肌的每一下有力的撞擊,呼應著她越來越激烈的心跳,猶如原始部落的鼓樂。
「這幾天難為你了。」禮謙的聲音顯得低啞、緊繃,扶住她肩頭的手輕柔地拍撫她的後背,好像這舉動再自然不過,沒有察覺到其中隱含的親暱意味。「但你可以放寬心了,一切有我。」
他的保護形成一道溫暖的力量注入她心房,有短暫的片刻,敏瑜想要不顧一切地倚賴他,將肩負的重擔全都交託給他背負。然而,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讓她無法選擇怯懦地逃避。
「謝……謝你。」她深吸了口氣,毅然離開令她依戀的懷抱,濕濡的睫羽不安地覆下,聲音微微哽咽,「我……失態了。」
「你沒有。」禮謙咕噥道,沒有阻止她退開,但當敏瑜想從他腿上站起來,他及時扶住她搖晃的嬌軀。「小心。」
「啊!」她輕叫出聲,水氣飽滿的眼眸充滿難以置信,腦子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