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誰家情郎愛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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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是嗎?」朱長樂英挺的俊眉挑高,目光如刀地看進海潮的靈魂深處。

  在那雙澄澈如秋水,又灼亮如火焰的眼眸裡,有著太多教人猜不透的情緒掩藏,某個意念在他腦中靈光閃現,他忍不住衝口問出:「海前輩與海小姐同宗,你們之間除了師徒情分外,還有其他關聯嗎?」

  「呀!」驚訝的嬌呼出自阿麗的小嘴,引起朱長樂的注目。

  海潮瞳孔猛的一縮,向來平靜淡漠的容顏微微閃過一抹吃驚,隨即恢復冷靜。

  阿麗這丫頭太沉不住氣了,暗暗歎氣的同時,海潮知道自己低估了朱長樂。一路上都當他是個愛開玩笑的大孩子,並沒有提防什麼,現在才發現他不僅觀察力敏銳,還超出預料之外的精明過人。

  看來,隱居奉天十七個年頭,不問世事的結果,反倒讓自己過往累積的閱歷都退化,連一名毛頭小子部應付不了。

  嘴角牽起一抹白嘲,海潮避重就輕地道:「海家在奉天興旺了好幾代,我與寧兒的父親是同一輩。」

  「只是這樣?」阿麗的反應激起了朱長樂心裡的疑惑擴大,如果僅是叔侄之親,阿麗有必要那麼驚慌嗎?

  「不然世子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海潮微笑地反問。

  無法從那張美麗的臉龐上瞧出端倪,朱長樂只好笑笑的轉開眼。

  海潮知道他並沒被說服,心緒凌亂的望著朱長樂俊逸倜儻的側臉,一張輪廓與他相似、線條較為霸氣、嚴酷的臉孔從記憶深處湧現。

  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亡母的喪禮上,遼東王親自前來上香,那對海家是天大的榮寵,自己卻不敢接受這樣的榮寵,只敢悄悄的隱藏在人群中,窺視他和王妃。

  當時的心情也像此刻般的亂吧。

  對他而言,她是個早夭的未婚妻,已死的人當然沒資格出現在他面前,即使他與兄長是至交,也無法原諒這樣的欺騙。

  她一直知道這點,從那張寒酷的臉容上,很難找到溫暖,但當他注視著他的王妃,寒酷的眼神被溫情所取代,她猛然醒悟到,這男人原來不像她以為的那麼無情。

  可那張臉會騙人,十二歲時的她就被騙了。當被告知遼東王府遣媒下聘時,她膽怯地逃開,女扮男裝去安東尋找兄長,卻在途中遇到大風雪,幸而遇到恩師才僥倖撿回小命。

  當時的她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出走會為家人帶來多大的驚恐和擔憂,反而為了能進人長白派學藝而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期待,滿腦子都是鋤強扶弱、成為大俠的憧憬。現在想來,真是太天真了。

  及至睛芳和風揚成婚,她返家方知家人為了應付遼東王府,不得已下謊稱她病亡,而她父親也因她的出走憂懼成疾,撒手西歸。

  她懊悔,但再大的悲痛也喚不回父親了,儘管母親和兄長都沒責怪她,但自責足以殘害她身心,若不是發現自己懷有身孕,她早就追隨父親而去了。

  為了孩子,她忝顏活了下來,如果她那時候死了,晴芳就不會失手殺了風揚。或者,在更早之前,她死在風雪中,沒被師父所救;或者更更早之前,她沒有逃婚,也就沒機會遇到風揚,甚至和他相識、相戀,那麼風揚就會和晴芳過得好好的,白頭到老,如今還在世上吧?

  她卻那麼任性,因為她的逃婚才害了父親,害了風揚,也害了晴芳。如今更為情債而累得寧兒被呼顏克所擄,雖知他必然不會傷她,但……為人母的心教她如何不擔心女兒?

  還有這個朱長樂,要是被他知道她的身份,會不會為自己的家族帶來一場滅門的災禍?

  砭骨的寒意直竄而入,海潮臉色一陣蒼白,她用力抱緊自己,似想驅除這分寒冷,可體內深處仍一徑的空虛畏冷。

  「海潮,你怎麼了?」夏川明擔心地問。

  「只是有點冷。」

  「來。」他脫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肩上。

  「不用了,三師兄……」披風裡有他的體溫,還有屬於他的濃烈氣息,讓海潮不自在。

  「我只是不想你凍著……」夏川明眼裡有抹懇求。

  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海潮猶豫的說:「可是你……」

  「我去拿件厚皮襖來穿。」明白她的憂慮,他溫柔的一笑,旋身進去裡進的房間取衣物。

  望著夏川明離去的背影,一股熱氣充滿心窩,直衝向眼睫。海潮輕咬住下唇,芳心微微扯痛,三師兄值得一個好女人真誠對待,而不是因為她到如今仍孑然一身。想到這裡,罪惡感化為哀愁與悵惘沉重地壓迫她胸房。

  這一生辜負太多人了,還也還不了。

  幽幽輕歎逸出喉頭,突然,海潮有種被人盯住的感覺,警覺地望過去,發現朱長樂正以一種探究的目光注視她。

  被他看出什麼了嗎?

  「世子,眾仙女送行時到底說了什麼,您不要又吊起人家的胃口!」阿麗的嬌聲催促打斷了朱長樂的凝視,海潮被他盯得快喘不過氣來的身心一鬆。

  「你別急,我這不是要說了。」他微笑地說,俊朗的眼眸裡閃著促狹,「他們是吩咐被玉帝遣嫁下凡的妹子,此去人間,若是有遇到妻子,可千萬要捎個信回去。」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阿麗一頭霧水。

  「傻阿麗,連仙女思凡、想嫁人都聽不懂!」

  「哎呀!」她頓時羞紅芳頰,啐道:「您好壞喔。」

  「我哪裡壞了?思凡的人又不是我。」他表情無辜地道。

  「您還說,人家羞死了……」阿麗惱得跺腳走開,留下朱長樂串串的笑聲。

  「哈哈哈……」

  海潮好氣又好笑地輕搖螓首,真像個頑童呀。但這思緒才在心頭升起,頑童旋即變臉,不具殺傷力的嘻笑眼眸在轉向她時,寒芒乍現,有如銳利的銀針射向她沒有防備的心。

  用盡全副的自制力,海潮才沒有狼狽的別開眼,臉色蒼白的迎視著那雙近乎嚴酷的眼眸。幸好這時候夏川明返回,打斷了兩人的對視,不然,她沒把握自己能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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