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的眼睛突然大睜,嚇了齊康一大跳,那對彷彿有寶光流轉的烏眸,霎時變得空洞、沒有生命力。
「良玉……」他著急地低喚著。
良玉茫然地瞪了他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
「每次我夢到那裡時,總覺得自己的生命也跟著那不斷湧出來的鮮血一起流失了,而且我的喉頭也跟那夢中女子一樣疼痛,甚至還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愛與恨、懼怕與遺憾……」
「良玉,別說了。」齊康聽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狠狠地抱住良玉,深怕她隨時會從自己的懷裡消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保護你,再也不讓你從我身邊離開。」
良玉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齊康,別抱那麼緊,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齊康卻恍若未聞,他依然緊樓著她,所有的思緒都被一幕悲慘的畫面所佔滿——
他看到一位青衣男子神情呆滯地抱著一具早已沒有體溫的女人屍體,淚水自他不敢置信的眼中不斷冒出,他突然俯下身,瘋狂地吻著女人的唇,恨不能將己身的生命力灌入她的體內。
「貞宜,我的愛妻,你只是睡著而已,你快醒過來,醒過來……」
他不斷地搖晃著懷裡已無生氣的嬌軀,強烈的愛慾讓他無法相信妻子的驟逝。
「貞宜,為我活過來,為我活過來……」他的舌探入愛妻的口中,想要尋回以往的甜蜜、熱情。那已無生命的檀香舌竟突然和他交纏起來,他驚喜交加,更加熱烈地吻著她。
「貞宜,為我活過來……」他喃喃念道,吻著愛妻的俏鼻,和那對教他心魂蕩漾的美眸。
「齊康,你……」良玉的手摩挲著他的臉頰,撫著他濃黑的長眉,深歎了口氣。「齊康,原來你也記得我們的前生!」
前生?他驚醒過來,瞪著良玉盈滿愛意的美眸。
同樣一對教他迷醉的眼,無論是前世、今生,都讓他為之瘋狂、愛戀。
不,什麼前世今生,他又在胡思亂想了。
「你說什麼?」齊康的眼中有著一絲惱怒。
「我說……」她的表情黯淡了下來,知道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你想說什麼,良玉?」
她輕輕搖了搖頭,幽怨地歎息,「你不會想聽的。」
「不,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的。」他對自己先前的粗魯感到歉疚。
「好,我告訴你,可是我要你保持一顆開明的心,不要先下任何結論,先把它當成一則故事來聽吧!」
「好。」
在獲得齊康的保證後,良玉幽幽地道出了她的夢,和在天津城的奇遇,最後,她掏出繫在頸間的翠玉觀音給齊康看。
齊康伸手接過觀音玉墜,不知怎地,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竄入他的心靡。
「這隻玉觀音是骨董店的張老闆家傳之物,在十幾年前出土時,它是跟著張老闆的一位先人埋在一起的。」
「他的先人是誰?」齊康顫聲問出心中雖想知道,但又盼望良玉不要道出的問題。
「他叫張允文。」
齊康震動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
「在距今約五百多年前,張家是天津一帶的大富人家,剛娶親不久的張允文揮別妻子、父母到北京應試,臨行之前,他親自將這隻玉墜掛在妻子李貞宜頸上。他向愛妻保證,一放榜就回家和她相守;誰知道就在放榜當天,他的妻子被人所殺,他回來時只看到沒有生命的嬌妻……」良玉的眼中盈滿淚水,撫著胸前的翠玉觀音,感受著允文的悲傷。
「是誰殺了她的?」齊康咬牙切齒地問。
「我不知道,也沒人知道。允文終其一生都在尋找殺妻兇手,可是一直沒找著。」
「不……」胸口的疼痛讓齊康也忍不住滴下淚來。
「你瞧,這玉觀音的頸子上有道血痕,聽說是貞宜遇害那晚,她流出來的血滲進去的。」
齊康捧著墜子一看,果然見到血痕。
「這跟你、我又有什麼關係?」他沙啞地苦笑出聲。
「齊康,你還不明瞭嗎?那就是我們的前世,是我一直作著那個可怕噩夢的原因,也是我們一見鍾情的緣故。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初見到你時,腦中的確出現貞宜和允文在天後宮首次見面的情景。後來你在車上吻了我,我又看見他們兩人洞房花燭夜的景象。這一切都讓我肯定自己就是貞宜轉世,而你就是允文。」
「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又如何?」齊康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肩。天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在他的內心深處,並不願記起前生那段曾深刻傷害他的慘痛記憶,因為那會再度提醒他失去至愛的痛苦。
「良玉,你不該再想這件事了,不管我們前世是不是夫妻,我都已經愛上你了,上輩子的事就不要想它了,今生我會好好愛你的。」
「我知道你會愛我,可是……」她閉上眼睛,想從渾沌的腦中厘出頭緒來。「那個夢一直纏著我,讓我忍不住懷疑,那兇手是否也跟著我們來了?我以前作噩夢時從來沒感到害怕過,可是這次卻怕得打電話向你求救。還有,我在機場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覺得他就在某處……看著我。」
「良玉,別說了。」齊康忍不住打起冷顫來,「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他咬牙切齒地發誓,「絕不准任何人傷害你一根寒毛,我會保護你的,良玉,我發誓,我一定會逮到那惡魔。」
「我知道。」她輕歎了口氣,倚入他懷中。「你一定會抓到他的,我知道,這次你一定辦得到。」
「良玉……」他擁緊她,害怕地會從懷裡消失。
兩人擁抱了良久,恐懼的成分早已被一股原始的慾望所替代。
齊康真實地感受到懷中的軟玉溫香,心中蠢動的慾念正催促著他採取行動,可是作祟的道德觀卻警告他切莫趁人之危。
他怎能在良玉遭受恐懼侵擾時,佔她便宜?
可是她這麼柔軟、溫馴,就算是聖人也會動心的,更何況他根本不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