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記得當時老人的表情同他一般驚愕,但對方張開的嘴巴比他先一步合起來。在打量他一會兒之後,復以無比寵溺的眼光迎向孫女閃著興奮火花的笑臉。
「是真的,爺爺。我剛才跟上帝祈求的。」薔薇羞澀地依偎在老人懷中說道。
「你跟上帝祈求?」老人很努力地想搞清楚孫女的意思。
「嗯。」薔薇臉頰通紅地埋進老人懷裡,不好意思抬頭迎向祖父眼中的探詢。「我本來只祈求哥哥早些回家,爺爺身體健康,但突然閃現的電光讓我以為是神跡或是流星,所以便提出了這個願望。」
「什麼願望?」老人瞇著眼,滿臉問號。事實上,善惡同他一般困惑。
「就是……」薔薇羞怯地支吾著。「談戀愛的願望嘛!」
老人凝視著孫女兒紅暈滿佈的俏臉,恍然大悟。
薔薇十八歲了,本就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卻因身罹頑疾,阻礙了正常的交友機會。別說是男友了,平常連見個年輕男孩的機會都鮮少。也難怪她會向上帝祈求這個願望了。
瞭解孫女的想法後,老人再度以銳利的鷹眼斜睨向善惡震驚的俊美臉蛋,表情莫測高深。
「爺爺,我說的都是真的。」薔薇仰著小臉,紫眸裡熱切閃爍的焰光,直教老人為之心疼。
薔薇向來乖巧,從來沒向他要求過什麼,這回只不過要他相信眼前俊美的少年就是她口中的天使,他理當成全她小小的心願。
「爺爺知道。」老人慈祥地撫著孫女的秀髮。
「那他可以留下來了!」薔薇歡呼著,盈滿柔情的眼眸羞怯地轉向目瞪口呆的善惡。
瘋了,這家子全都瘋了!而且瘋得無可救藥。
當時善惡的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
薔薇一定是看多了羅曼史,中毒太深,才會相信上帝會派個天使跟她談戀愛。
老天爺,如果上帝連人家的戀愛事也要管的話,那他未免太忙了吧!這種事連地獄都不屑插手。
但話說回來,前不久他父親撒旦,還不是派他們兄弟以愛情迷惑那個由天使轉世為人的安琪嗎?好在他大哥魔魅將這任務攬在身上,否則現在陪安琪談戀愛的就是他了!
可是他依然在劫難逃,竟被個異想天開的平凡少女給纏住了。而更可惱的是,那個看起來十分嚴肅、正常的老頭子,居然和他的孫女一起胡鬧,真把他當成被上帝遣下凡陪薔薇談戀愛的天使!
善惡頭疼了一整晚,直到鮮少侵襲他的瞌睡蟲找上門來,他才昏然墜入睡夢之中。
精力、法力的損耗使他睡得不省人事,若不是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擾人怪異歌曲,他只怕還要多睡上一會兒呢。
輕快的腳步聲隨著歌聲飄向床上的善惡。
他的眼光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穿著背心衫、緊身運動短褲的嬌俏女孩,正笑容燦爛地撲向他。
「你醒了啊。」她賴在他身上,吐氣如蘭。
善惡發現自己不討厭她的重量,反而被壓得十分舒服。他懶洋洋地揚了揚綿密的睫羽,湛藍的眼珠細細地審視她嬌美的臉蛋。
她的皮膚不錯,像新生兒般嬌嫩有光澤。深刻的輪廓襯得她精緻的五官更加立體,紫色的眸子有若水晶般清澈,反映出他俊逸的倒影。
「我早些時候有來看過你,可是你睡得很沉,所以沒吵你。」兩片宛似粉紅玫瑰花瓣的嘴唇一張一合,善惡看得有些失神。「後來我想快十一點了,你應該醒了,所以我又跑來看你,你果然醒了。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哦。」薔薇伸出手輕撫他誘人的俊容,有些意亂情迷。
善惡被她這麼一摸,竟覺得臉頰有些燥熱、酥麻。他詫異地瞪視她,深沉的眸光裡閃著兩簇怪異的火焰。
薔薇雙頰泛著熱度,被他灼人的目光瞧有些不自在。和他隔著薄被相抵的敏感肌膚,彷彿可以感應到屬於善惡的熾熱體溫。而飄進鼻端的清爽男性氣息,更令她心神俱醉,神思恍惚。
「剛才吵醒我的是什麼歌曲?」為了降下在兩人之間升起的怪異熱度,善惡隨便找了個話題。
「呃,那個啊。」薔薇嫣然一笑,離開他的胸膛。突然減輕的重量,令善惡微感失望。
「那是我大哥明頓從台灣寄給我的CD喔。」她活潑地答道。「大哥還說這張專輯很受當地的人歡迎呢。而且唱歌的女孩只比我年長些,長得跟我一樣可愛。」
「可愛?」善惡坐起身,打趣地凝視她。
「是啊,你不覺得嗎?」她眨著眼,熱切地問道。「就跟我一樣天真可愛。大哥還說,我們都清純得有如開天闢地以來最純淨無污染的一滴水。」
多奇怪的比喻啊。善惡想著。
他以另一個角度打量薔薇,發現她幾乎就像安琪一般無邪。他注意到從她頭上冒出一股純淨透明的靈光,料想她應該是新生的靈魂。第一次降臨世間的生命,沒有前世包袱,怪不得會這般清純乾淨。
他嗅了嗅,除了她身上清淨的味道外,還有一股甘甜柔和的香味。他很快尋到那縷馥郁香氣的來源;玫瑰木雕花式樣的床頭櫃上放了一隻透明的水晶杯,裡面供養了一枝近乎藍色的玫瑰花。
薔薇隨著他的眼光看過去,驀地臉一紅。她含情脈脈地瞅著善惡的俊臉,羞澀地道:「這種玫瑰叫歐迪納,花色接近藍色。我清早起來時特別去園裡摘來的。」
「哦。」善惡隨意應了一聲,眼光回到薔薇身上時,發現她略顯失望地咬著下唇。
善惡的心一緊,訝異自己竟為她的失意感到難過。他幹嘛理會她高不高興啊?可是心裡總隱隱有根刺在作怪,讓他無法忽略不管。
他集中精神在她略顯黯淡的小臉上,無法猜測出造成她情緒突然低落的原因。這實在不像他,往常他都可以一眼窺出人們的心思。是不是法力消退後,他連這點與生俱來的能力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