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白玉奴拉下他的手,放到臉側偎貼。「在我眼裡,你依然年輕俊美。」
「玉奴,你是安慰我。」他捧住她的臉,眼光癡迷。「看看你,仍像少女般嬌艷,我卻是個半百老翁。」
「不,你仍深具魅力,跟以前一樣吸引我。要不然,你認為我為什麼要答應原諒你,跟你和好?」她偏著頭,微笑地問。
「我以為是我跪在地上苦苦求你,才打動你的。」
「唐言……」她笑著搖頭,眼眸因想起他誠摯的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諒的一幕而泛起淚光。「我曾經以為自己心死了,恨你的意念讓我變得冰冷無情,那時候我根本不想要原諒你,儘管我的心為你眼中的淚而發疼,但想起我們死去的女兒,想起我為你變白的頭髮、為你流過的淚、傷透的心,我就堅持絕不要原諒你。」
「可是你還是原諒我,答應跟我在一起。」
「是的,因為你說的話。你說,我們還能有另一個三十年可以後悔嗎?就算有,那另一個三十年我們都要在相愛卻不能相守、彼此怨恨中度過嗎?至少讓你把欠我的還給我,我的快樂,我的青春,還有我的愛……」
「是的,玉奴,我會不計一切的補償你。」他急切地保證。
「我知道。」她偎向他,兩行清淚滑落臉頰,笑容充滿甜蜜。唐言無限心疼地吮著她的淚水。「於是我決定要把我和女兒的幸福一起得回來。是恨阻截了我和女兒的幸福,現在我要用愛加倍的得回來。我知道只有心中不再有恨意,我才能真正得到平靜。而愛是治療傷痛的最好良方。」
「玉奴,我真的好抱歉……」
「我接受你的歉意。」白玉奴一本正經地道,溫柔的眼光凝視進他眼裡。「但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准再動不動就說自己老了,一次又一次地跟我道歉。」
「玉奴……」唐言笑了,他不知道他的笑照亮了他的臉,讓他恢復了年輕時的魅力光彩。
白玉奴情不自禁地抬頭以唇迎向他,當四片唇貼合時,屬於年輕時的熱情焚燒著他們的唇舌,唐言不由得輕聲呻吟起來。
「玉奴,玉奴……」
「喜歡嗎?」她魅惑地朝他一笑,唐言再度意亂情迷。
直到月過中天,白玉奴偎在唐言精壯的裸身上,感覺到他另有心事。
「有煩心的事?」
「嗯。」唐言點頭。「我派人到春日亭查探過,除了一些血跡外,找不到其他線索。」
「顯然對方很有組織,即使行動失敗,仍不忘將己方死傷的人帶走。君如意的外表十分單純,不像是會惹出這種仇敵的人。」
「玉奴,君如意並不像他外表這麼簡單,不過我同意你的看法,這事不是個人恩怨。」
「那是什麼?」
「根據唐門的探子回報,洞庭君家內部正發生前所未有的繼承權鬥爭,君浩便是基於這個理由,才命君如意親自到唐門求親,為的就是希望他不要被這場戰火波及。」
「君如意是君家的幼子,他的兄長為了權勢之爭,會如此狠心地想殺死無關緊要的幼弟嗎?」白玉奴錯愕道。
「這種事很難說。何況如意向來跟他長兄交好,說不定君家老二的陣營會因為這點而對付他。況且如意的母親是君浩目前的正室,君家下人向來十分愛戴這位夫人,也有可能因為這點而惹人妒恨。」
「那君如意不是陷入危境了嗎?」
「你不用替他擔心。他既然能在往唐門的一路上及至太白山的路途中躲過追殺,可見得君如意有自保的能力。何況他現在又在我們的保護下,難道憑咱們兩人還保不住他嗎?」
「說得也是。既然如此,你在煩惱什麼?」
「噯,我想你也看出來了,灩兒對這樁婚事並不贊同。」
「你是說他們之間偶爾會鬥鬥嘴?」白玉奴眨著美眸,似笑非笑。
「只是偶爾鬥鬥嘴嗎?」唐言誇張地歎了口氣。「你沒看到灩兒沒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潑婦似的樣子。她對君如意的敵意,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你不用替他倆擔心。」白玉奴輕輕打了個呵欠。「記得我們初見面時,還不是相看兩討厭,吵個沒完沒了。後來我才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討厭你,是因為你一開始就吸引了我,而我害怕會愛上你,才一再反抗。」
「灩兒對如意也是這樣?」唐言懷疑。「她不是忘不了楚行雲嗎?」
「她對楚家那小伙子只是單方面的戀情,沒那麼刻骨銘心啦。」白玉奴微笑地對他道。「你不是認為君如意並不簡單嗎?如果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自有法子收服唐灩的心。」
希望如此。
事到如今,唐言也只能這樣期待了,期待君如意不會讓他失望。
☆ ☆ ☆
晨霧在深深淺淺的綠意中飄移,直到一縷金光破雲而出,驅散濕濡的水氣,從嫩綠的葉縫中漏出。
君如意站在五柳軒的庭園前,沐浴在晨光中,一身天青色的文士袍被晨風輕拂,如弱柳扶風的身子彷彿要升天而起。
他的外表總是給人弱不禁風的印象,令人生起想要呵憐他、保護他的衝動,也讓人忽略了他內在強悍的特質。
沒有人真正懂得君如意,他就像洞庭湖水一般深不可測,具有無窮的潛力。
連伴著他一起長大的孟子明也對少主人的一些作為搞不清楚。寒意濃重的大清早起來後站在庭園前發呆,實在不是凍得發抖的他可以明白的。
君如意一動也不動,只是目光飄忽的眺望太白山方向。那皚皚的山頭令他心念一動。
早上向唐言請安時,君如意提出他突然動起的遊興。
「太白山勢之險奇,如意在洞庭時早已久聞,如今身在太白山區,若未能乘機一覽奇勝,豈不是入寶山卻空手而返?如意想上山鑒勝。」
「賢侄。」唐言慈藹地朝他一笑。「你昨天才受人攻擊,還是過些日子再作打算,讓老夫確定那些刺客都已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