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聽脈之後,菩提大師驚覺事態嚴重,除了胸口猶有一股溫熱,趙珞全身冰冷。
他判定他必是中了某種陰寒的掌力,只是以趙家的烈陽神功,為何會抵不住這股陰寒呢?沒時間細想下去,讓趙珞盤坐身前,菩提大師連忙施展內家心法,將真氣貫進他體內。一股熙和沛然的熱氣通過趙珞經脈,僵冷的四肢有如被冰雪覆蓋的大地回春,重新有了生機。然而,暖暖的春陽在真氣不斷湧進之後,轉變成沙漠裡的酷陽,帶來一波波烈焰荼毒他好不容易得到休養生息的孱弱身軀。
「啊——」火炙般的強烈痛楚迅速沿著擴張的血脈蔓延,宛如火山岩漿般要融化經過的路徑,趙珞的每一處肌膚、骨頭都承受烈火煎熬,痛得他汗水淋漓。
不明白情況怎會變成這樣,菩提大師怔在當場;舞妍紅著一雙眼對他大吼:「你到底會治不會治?怎麼越治越糟!」方收回內力,手按在趙珞脈門之上。
先前感應到的冰寒之氣被一股灼熱所取代,他蹙眉凝思,無法理解。
「你想想辦法呀!趙珞快死了!」看著幾日來相依為命的好友跌在地面上痛苦的喘息,舞妍心如刀割,淚水禁不住的冒個沒完。
菩提大師察覺到事態嚴重,卻不敢再將真氣渡進他體內,連忙取出大還丹餵進他嘴裡。其實早在他收回內力後,燒灼著趙珞經脈的火焰漸漸平息,後經大還丹的補充元氣,趙珞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又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
他睜開眼,看到了不知何時跪坐在身邊哭得唏哩嘩啦的舞妍,以及滿臉凝重嚴肅的少林掌教。「趙珞,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喝點水?」舞妍從知客僧手中接過茶水,送到他乾裂的唇緣。趙珞搖搖頭。飽受火炙之苦的經脈此時不宜直接補充水分,他伸著顫動的手指往自己胸口摸去,舞妍立即會意的探進他衣裡的內袋,找到一隻白瓷玉瓶。
「你要這個嗎?」她毫不猶豫的打開,一陣撲鼻的芳香瀰漫在鼻端,她定睛一瞧,發現裡頭是液體。趙珞怎麼有這個?為何之前沒給她瞧過?
算了,現在追究這些有什麼意義。一見趙珞點頭,舞妍連忙將瓶口湊到他嘴上,緩緩送出液體,直到他把頭才拿開。
他閉上眼休息了半刻鐘左右,重新睜開眼,在舞妍扶持下緩緩坐起。
菩提大師見兩人毫不避嫌的親近在一塊心裡倒有幾分高興。一個是好友之子、堪稱人中之龍;另一位是師弟的千金,也稱得上秀外慧中。兩人若能結成連理,豈不是少林與天鳳公子再次結為秦晉之好的一樁美事!
要知道菩提大師的愛徒,人稱玉劍公子的楚行雲,於五年前與趙天鳳的義女郁疏影結為夫妻,兩派於是做了親家,一直為江湖人士津津樂道呢!
趙珞哪裡知道菩提大師的想法,只是對那雙慈和的望著他的眼眸裡所夾帶的歉意與困惑感到有愧,連忙道「都怪珞兒不及知會師伯體內的冰焰屬性,師伯請勿自責」
「阿彌陀佛,老衲孤陋寡聞,從未聽過這種武功。」
「那不是武功,是一種毒!舞妍神氣的告訴他。
「毒?」
趙珞於是將毒閻羅找上他的經過說了一遍。
「冰焰的毒性極為刁鑽,當純陽真氣凌駕其中的陰寒屬性,就會由寒轉為熱,喚起其火性。師伯的內力與珞兒同屬純陽一派,是以……」
菩提大師總算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阿彌陀佛。老納雖聽過毒閻羅比人,卻不知其人之心性如此歹毒。冰焰顯然是針對烈陽神功而來。」「珞兒也是這麼想。」趙珞蒼白的嘴唇輕扯出一抹自嘲。「他雖說是為了我在長安救了他施毒的對象,但如此刁鑽的毒物又豈是短期間能培養出來,他不曉得處心積慮想對付我多久了。」「阿彌陀佛,幸好珞兒洪福齊天,遇上貴人。」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兩個年輕人之間來回。趙珞蒼白的臉頰不自覺的湧上紅暈,倒是舞妍一派天真,不明白他眼中的含意,洋洋得意的接口道:「若不是我湊巧迷了路,糊里糊塗的走上山,也不會遇上這件事。掌門師怕不曉得當時的情況有多凶險。趙珞那時只剩下一口氣,而且還是冷氣哦,為了替他續命,一整瓶救命丸都給他吃完了,我還為他輸了真氣。然後還要躲那個毒閻羅,我跟他在虎穴裡窩了一夜,被熏得全身都是好臭的虎騷味。不過,趙珞也真是厲害,人都快死掉了,腦子還轉得挺靈光的。好像是毒閻羅肚子裡的蛔蟲,他會怎麼做他都事先預料到,做出應對之策。但我實在不懂,如果他真這麼聰明,為什麼不能事先洞悉毒閻羅會對他下毒呢?那他就不用受這些苦了。」
說到後來,她心裡倒有些埋怨,實在是心疼他這些日子來飽受寒毒侵害,剛才又險些命喪於冰焰中的熱毒。
趙珞聞言卻只能苦笑,「我不是未卜先知呀。」
「可是……」
「妍兒,你也不要苛責珞兒了,他總不可能是故意要著毒閻羅的道吧?」菩提大師的眸光如煦煦和陽圈住她,讓舞妍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故意找碴的孩子,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妍兒剛才提到你們在虎穴待了一晚,這些日子你們……」
聽出菩提大師未盡話語裡的含意,趙珞擔心他會誤會,急得俊臉紅通通「舞妍是為了救我才……總之,我們之間發乎情止乎禮……」
「珞兒,你不必解釋,你的為人老衲再清楚不過了。只是……」他欲言又止的還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決定算了。「我困惑的是,何以舞妍輸內力給你不會造成冰焰由寒轉火呢?」「舞焰修習的雖然不是純陰的內力,但由於女性為陰體,她所修持的內力裡性溫和,與溫補的藥效近似,只會助長藥性,而不至於催化冰焰裡的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