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清
秋月明
秋月團團照我君
秋風復吹妾羅裙
我君光明如月華
臣妾羅裙似花開
朵朵飄向君懷抱
婉若清揚氣含芬
散作清歌繞鳳梁
明君御世永歌昌
餘音依然繚繞不絕,曲調卻到了盡頭,隨著軟轎緩緩降落地面,原本沉寂的教坊樂團絲竹聲齊鳴,動感的旋律中,場內的舞姿由靜轉動,舞孃手中的團扇攤開成彩袖,一時間只見彤雲旋飛,簇擁著走下軟轎的黃衣美女。
她似月神降臨人間,綽約的身影散發著魅惑入骨的風情,一舉手一投足都迷眩了人們的眼。
她羅裙飄飄,她雙袂齊舉,伸展的姿態明明是典雅美麗的,卻看得人血脈僨張,心醉神馳。
天仲謀唇乾舌燥的頻嚥口水,忍不住在心裡啐道,皇帝真是好狗運!
原來黃衣美女就是何蓮卿。
他之所以會知道,是莽國使者傳言給他,說今晚何蓮卿會獻舞,要他留意。
留意什麼?留意這位冰心郡主不但是個大美女,還是撩得人心癢難搔的絕代尤物,要他嫉妒死皇帝嗎?
天仲謀好想哭,一想到坐在身邊的女人,更有種嘔吐的衝動。
思前想後,他之所以會這麼倒霉,全是從惹上葉續日那凶女人開始的!
那一晚,葉續日明明是甕中物了,他卻在緊要關頭遭人偷襲。這也就算了,一覺醒來,居然迷迷糊糊的跌進湖裡,受到風寒侵襲,大病一場。
夠倒霉了吧?
誰知幾日後,皇帝竟然命他去娶西裡國的嘉行公主,那女人是有名的豺狼虎豹,明明是想整死他!
霉運到這裡仍沒走完。
一天早上他被婢女的尖叫聲吵醒,發現自己被吊在房門口,全身赤條條的,頸子上還套了條長度拖地的白布,上頭寫著「無恥淫徒」四個大字,嚇得他差點沒命。
隔一天更離譜,醒來時,同樣發現自己被吊在房門口,全身赤條條的,這次頸子上沒套白布,胸前後背卻分別以朱漆寫著「採花惡賊」、「下流胚子」。
他急忙把府裡的衛士全召來斥喝一頓,並要他們夜裡全都守在房門外保護,另外挑了四名高手輪流守在床前,自己一夜都不敢睡,眼巴巴的等著看是何方鬼怪敢這樣捉弄他!
誰知到了半夜他竟迷迷糊糊的睡去,隔天醒來,他還是被吊在房門口,全身赤條條的。這次胸前、背部都沒有寫字,倒是大腿根處血淋淋的,嚇得他險些暈厥,幸好只是被人刺上字而已。
孬種!
氣……氣……死人了!
那些守在房外的護衛咧?
那四個應該在床前用生命保護他的高手咧?
全都睡死了!
太邪門了!嚇得他再也不敢逗留在府內,急急忙忙的向皇上請旨,立即出發往西裡國迎親,沒想到更悲慘的命運在那裡等待他。
一路奔波的來到西裡國,國王迫不及待的要他就地成親,他很不情願的進洞房,雖然發覺嘉行公主不到葉續日說的「聲若洪鐘,體若大象,貌如虎豹,性如豺狼」的程度,可是她體格魁梧,脾氣火爆,性慾極強,三兩下便讓他招架不住,還被取笑是軟腳蝦!
該死的!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貨色,竟敢嘲笑他!
人不美,也要有氣質,善體人意,她卻粗魯不文、凶悍無禮,叫什麼嘉行公主,應該是惡行公主才是!
一般名門閨秀至少懂一些琴棋書畫,嘉行公主雖也有四項技能,卻跟琴棋書畫無關,她是射箭、騎馬、舞刀、弄槍樣樣精通,在戰場上是驍勇善戰、剛愎自用的大將軍,在閨房裡就成了教人消受不起的女霸王了!
她還養了好幾名的「侍妾」,全是體格健美的年輕男子,他一成婚就戴了綠帽,偏偏人在屋簷下,不敢不低頭,只得成天在外遊蕩,直到西裡國王催促他該把新娘子帶回家鄉了。
他要退婚!
才不要把這種老婆帶回家丟人現眼!
西裡國王雖然急著把家裡的禍害掃地出門,可女兒的確太不像樣,讓他不由愧對這名天朝親王女婿。為了彌補,便送給他十名美女,二十箱的黃金珠寶,十匹駿馬,還當他的面責罵了女兒一頓,總算哄得天仲謀勉為其難的帶著嘉行公主踏上返鄉之旅。
天仲謀心想,回到自己家,嘉行公主就算再囂張,他總有法子可以治她,哪裡想得到嘉行公主個性強悍,一點都不肯吃虧,他只得跟她約法三章,劃了塊園子給她,她在裡頭做什麼他都不管,但離開那裡,她就得收斂脾氣,做一名稱職的王妃。
嘉行公主爽快的答應,成天就窩在自己的園子裡飲酒作樂,直到今晚,太皇太后要天仲謀帶嘉行公主前來參加皇宮的花月宴,天仲謀儘管千不甘萬不願,也只好帶著她進宮。
「相忍為國呀!」眾家堂兄弟一見到他,便投來同情的眼神。
對,這全是為了國家做的犧牲!天仲謀咬牙切齒地安慰自己。
這老婆是皇帝賜婚,不是他自己選的,跟他的品味無關,倒是跟運氣絕對有關係!
可這老婆也太沒當人家老婆的自覺了!
來到宮裡看到健美一點的男人便頭暈,頻頻對人拋媚眼,嚇得俊男退避她三捨。
更離譜的是,見到皇帝便要撲過去,幸好關寧眼明手快的以一道無形的真氣把她隔絕在外,讓她只能在原地頻頻稱讚皇帝好俊、好可愛,身邊的護衛有多勇猛剛強,扼腕自己嫁的不是這兩人!
他也很遺憾她嫁的不是這兩個人,是他呀!
天仲謀悲痛得想哭。
為什麼他娶的不是場中最明艷的那朵花,而是身邊的母老虎,悍花癡?
老天爺對他太不公平了!
望著穿梭在綵帶與水袖裡的美女,屬於她的醉人幽香彷彿一波波的蕩在鼻間,他的心幾乎要醉了、碎了,視線朦朧間,一把紅袖飛到他面前,天仲謀手中多了一團紙,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
樂聲由活潑激昂中轉趨緩慢優雅,恰如溪流自湍急的瀑布流到平靜的水潭,旋舞的人兒慢下步子,雙手托向天際盛接月光,嬌媚的身段隨著樂聲停止而凝定成動人的嫵媚定在觀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