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皇后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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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她呢呢喃喃地說著,將一雙深情的明眸望向他。岳翕被她看得心亂,低下眼眸沉默以對,任洞外的雨聲稀里嘩啦填補兩人之間的寂靜。

  「我說……」最後還是善善打破兩人間的靜默,「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其他事可做,不如開罈酒共飲。我想喝這忘情酒,希望喝了便能忘情。」

  說著,她便要伸手去取酒赦。

  「不要。」緊澀的聲音自他抿緊的嘴巴裡擠出,「酒若能解愁、忘情,這世間就沒有失意事、失意人了。你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何以自苦?」

  「你在乎我苦嗎?」

  「我當然在乎。」他仍是沒看她,「聽我的。我們之間最不需要的就是酒了。」

  「你怕這酒裡有毒?」

  「不是。」他怕的是酒後亂性。

  但岳翕並沒有把心裡的話說出口,只是抹了抹臉上掩飾不住的疲累,淡然道:「我累了,如果你執意要喝,恕我不奉陪。」

  說完他便自行轉身走開,找了個角落坐下閉目養神。

  獨酌無相親,還有什麼趣味?善善咬著唇,曉得那不過是他的借口,卻沒有反駁,因為那張俊容上明白寫著的疲損、憔悴,使得她的恚憤顯得微不足道。

  她靜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洞外的風雨聲浸蝕著她的憂傷,嘩嘩嘩地,彷彿正為她的悲痛而哭。

  但她不知道的是,黯淡的光線下,滴落兩腮似雨露般的清淚正落進岳翕窺視的視線裡,一顆顆都像刀雨般落向他憂傷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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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澗之邊,朝餐泉樂的玲琮,暮偎松茵的溫柔,那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名士的風流,卻不能化成可口的美食餵飽困在深谷叢林裡兩個飢腸轆轆的男女。

  好在天上飛的,水裡游的,都可以在森林裡輕易獵得。想吃青菜,隨處可見蔞蒿、白蒿、蕨、薇這類詩經歌詠過的名菜。可惜生長在宮廷裡的善善只當是野草。幸好岳翕一眼便分辨出來,甚至連長在水邊的荇菜他都可以烹成美食,看見他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左右筆之,展現出采野菜都不失優雅的翩翩儀態,令善善不禁想傚法詩經裡的君子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的追求他,可惜就算她為他輾轉反側、寤寐思服,他依然郎心似鐵。

  更過分的是,兩人落崖的第三天,他便克服腳傷,拄著樹枝枴杖健步如飛。即使是懸在三丈高的棲身之所都可以拉著籐蔓攀上去,著實教她見識到他高超的輕功。他還搶了她惟一會做的事——打獵,並一手包辦采野菜、野果,生火烹食,將她貶為百無一用的公主,成天只等著飯來張口,無聊得想再找個懸崖跳下去算了。

  幸好她想到別的事來打發時間,就是跟在岳翕屁股後面,追問不停。

  「是什麼原因讓你以岳默生為名寫那些傳奇故事?你家裡除了父母之外,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怎麼會辨別這些野菜?除了讀書、寫書外,平常還有做什麼?」

  各式各樣的問題不斷自她粉嫩的小嘴連珠炮的彈出,她迫切想要瞭解他。岳翕從不吝嗇回答她,甚至與她談天說地,把歷年來與友朋的冒險全說給她聽。但他就是有本事把話題硬扯上皇帝,聽到後來,她不但更瞭解岳翕,腦子裡還清楚勾畫出一個英明神武、才華橫溢、溫柔寬厚、多情體貼……集天下最優秀條件、為世間女子深閨嚮往的英主聖王准夫婿!

  「……皇上對女子尤其百般尊重有禮,公主嫁給他後,必能幸福美滿,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最後他總要下這樣的結語。

  「我喜歡你!」她倔強地宣稱。

  「公主見到皇上,必會明白皇上有如天上飛翔的龍,岳翕只不過是在泥地裡打滾的一條小蟲。」

  對他如此貶己尊崇皇帝的話,她氣得回道:「我就是喜歡在泥地裡跟條小蟲打滾!」

  說完,她臉紅紅、眼紅紅地跑開,不理會他的叫喚。

  可惡的傢伙!以為他這麼說,她付出的情意就能收回來,甚至移轉給別人嗎?

  他自己要當孝子、忠臣,不敢承認愛她,就要她當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把她給看錯了!她祁善善敢愛敢恨,付出的感情絕不收回,他可以不要她,卻不能阻止她喜歡他!

  然而,隨著時間不捨晝夜地流去,眼看著岳翕的腳傷已好得差不多,整日盤算著穿過森林往石林關需費多少時間,善善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更焦慮無助。

  一離開這裡,他們之間什麼都完了!

  他會以迎親使的身份將她送進皇帝的宮殿,連他的承諾都沒有的她到時候能拿什麼說服皇帝取消婚事?厚顏無恥地坦承她愛岳翕,後者卻因為國與家不敢要她嗎?

  皇帝聽到這種話,不是震怒地殺了兩人,就是視她為不貞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成全她與岳翕這份活在禁錮的夾縫裡奄奄一息的情苗。

  可她還能做什麼?

  掏心掏肺的表白她說了,也逼出他的真心話——他是愛慕她沒錯,但他不能為了私心而當個不忠不孝的叛臣逆子,帶她遠遁天涯,只得選擇辜負她的情意。

  她甚至……不顧女性的矜持誘惑他!

  有一次他在溪裡淨身時被她偷看到,當她以熱烈、渴望的眼光大膽地注視他偉岸、赤裸的身軀,岳翕卻只是轉身避開她的凝視,迅速穿上衣物。之後淨身時,都選擇她入睡後或晨間未醒來前,擺明就是防著她!

  而她淨身時,他卻自告奮勇在一旁警戒。但他只是將她當成所守護的無價之寶在保護,任她將水潑得嘩啦響、唱情歌,他仍像岸上的大石頭般無動於衷。

  她該死心了!

  善善潑著純淨清涼的溪水,不甘心地瞪視著他屹立如石的背影。

  記得師父說過,男人的心眼太大了,容得下一個家、一個國、一個天下,情愛對男人而言,像一杯好酒,一道美食,嘗過就算,很少有男人會為了一杯好酒、一道美食而放棄家、國、天下。女人的心眼就小得太多了,那裡只容得下一個男人,為了愛,即使賠上性命、榮譽、一生,都至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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