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一家三口來到別墅門口,當杜宇庭俊美的身影佔滿她的視線,當那雙放電的眼眸毫不掩飾驚喜的朝她看來,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惶卻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她襲擊,心跳急促得彷彿要跳出喉嚨。
她一方面高興他看到她時的歡喜,一方面又對他熾熱照來的眼光難以負荷。對於自己這種期待見他、又怕見他的反應,桂馥絞盡腦汁也弄不明白,只能掙扎地做了個深呼吸,緊跟著父母入內接受主人的熱情招待。
期間,他一直—直在看她,看得她慌亂得想要逃跑,若不是有父母在身邊,說不定她真的會失態的拔腿狂奔。晚飯時,兩人坐在一塊,桂馥忍住要求挨位子的衝動,努力想要忽略他的存在。
但杜宇庭豈是她可以忽略的,即使她垂下頭不去看他,還是能感覺到他銳利而侵略的目光直直照來。若不是陳姨的聲音及時響起,她真怕自己會被燒死在他熾熱過人的眼神下。
夾完菜後,他的目光仍不時偷偷睇來。他到底還要看她多久?他就不能不理她,吃.自己的飯嗎?
「你……怎麼都不吃?不合你口味嗎?」突如其來響在耳側的聲音儘管溫柔,桂馥卻像是被猛然傳來的雷鳴紿嚇了一跳,雙手抖得差點連碗筷都摔下了。
她驚恐的瞪向聲音的主人,也看進了他黑眸裡的溫暖關懷,恐慌自眸中褪去,粉頰上浮現出醉人的紅暈。
「馥兒不喜歡吃牛肉。」桂太太帶著歉意解釋。
「你怎麼不早說?」宇庭的聲音帶著輕柔的斥責,眼中有種拿眼前人無可奈何的寵溺。「該早點告訴我,而不是強迫自己吃。」
說完,他便從她碗中將牛肉搜刮進自己碗裡,這舉動有著說不出來的親密,一種陌生而溫暖的感覺瞬間擴散至桂馥全身。
她略感暈眩的注視他,先前緊繃的嘴角不自覺的放鬆下來,綻出來到別墅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笑就像桂花的清香一般醉人,宇庭忍不住一個深呼吸,將她迷人的香氣一併吸納進肺裡,心頭的火焰燃得更熾烈了。
第三章
桂藥生領導的研究中心距離別墅約有十分鐘車程,這是指汽車通行的道路而言。如果是騎自行車走小徑,據每天都騎自行車上班的桂藥生說,還不需花十分鐘呢。
研究中心相當具有規模,雖然沒有高聳的圍牆保護,四周卻裝置有最先進的雷達偵測系統。
在李承軒帶路下,杜宇庭進入佔地五百坪左右的主建築物,大致參觀之後,被邀請進簡報室。
他承認這一切令他感到新奇,圖文並茂的簡報淺顯易懂,可是……該死的,像計算機一樣精確的頭腦卻被桂馥塞得滿滿,沒辦法再裝進其他東西。更可惡的是,有關桂馥的一切在腦中跑來撞去,不肯乖乖的待著不動。
昨晚的餐桌上,透過母親的詢問,他知道了許許多多有關她的事。
她今年十六歲,過了暑假升高二。
因為崇拜父親桂藥生,從小跟著他習醫,打算進醫學院。
可是她膽子小,上生物解剖課時手抖得沒辦法下刀……
諸如這類的小事佔了他昨晚一整夜的思緒,沒想到早上醒來時,還是最先想到她。腦中不斷出現她拿著手術刀的畫面,只要一想到這幕,宇庭就忍不住搖頭。
他當然知道她有多膽小。昨天下午他抱她時,她幾乎嚇得魂都沒了,只會一逕的發著抖。如果他真想對她怎麼樣的話,桂馥只怕先暈死過去。
這麼膽小的女娃兒怎麼可能拿著手術刀解剖活跳跳的生物?她只怕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有困難呀!
「宇庭,你有什麼問題嗎?」
驟然響起的聲音輾過思緒,他睜著茫然的眼看向李承軒。
「你剛才直搖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他好心的提醒。
宇庭雙頰灼熱了起來,心虛的垂下眼睫。
他能說他的疑問是因為桂馥嗎?
「沒,沒有。」
「那就好。」
李承軒狐疑的看了他兩秒鐘,沒有追問下去。
簡報在不久之後結束,桂藥生邀請兩人留下來與研究中心的人員餐敘,宇庭委婉的拒絕。
「我得回去陪家母,先走一步。」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李承軒道。
回程的一路上,宇庭暗暗生著悶氣,怪自己不該在聽簡報時想桂馥。他從未讓女人如此干擾過他!
為什麼一直想著她?
桂馥是很可愛,很美,很香,很甜……他咬牙吞下升上喉嚨的呻吟,第一百次警告自己不可以再想她了。可是像前九十九次一樣,明明不想想,桂馥的倩影還是冒出眼前。
他閉了閉眼,終於願意對自己承認,他喜歡上桂馥。
才分開一個晚上,他就想再見到她。說什麼回去陪母親吃飯,實際上是想午飯過後,假借什麼名目去找桂馥。
他忘不了昨晚她對他綻放的笑,那笑靨比百花齊放還要鮮妍,而且是給他的。沒想到自願吃掉他夾進她碗裡的牛肉,會輕易博得佳人一笑,那周幽王何必為褒姒點燃烽火,學他就行了嘛!
之後,她緊繃了一晚的表情輕鬆了些,笑容多了起來,而且每一朵都像滲了蜜般的甜,朝他望來的眼神有說不出來的柔媚,看得他目眩神述,整顆心都迫不及待的飛向她。
晚上還作了個怪夢,夢見她問:「你的心可以給我嗎?」
「它不是早飛去你那裡了嗎?」他回答。
奇怪,這麼噁心的話他在夢中竟說得出來?宇庭怎麼都想不通這點。要是昨天之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對名十六歲的少女意亂情迷,他鐵定是嗤之以鼻。
但他的確是迷上了桂馥這名十六歲的少女。
喟歎一聲,對於自己這種深閨怨男的心態,宇庭還真有一點給自己鄙視。抬眼一瞧,發現車子早停在別墅前,只好推門下車,意興闌珊的走向屋內。來到玄關處,一陣微嗄的輕柔談話聲拂來,將他心頭的鬱悶吹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