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著她孤身一人來到台北,找上杜家門卻發現自己回了美國.那時的傷心絕望豈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承受的?她最後是怎麼熬過來的?還堅毅的為他生下孩子,將他教養得這麼好?
他激動的看著桂韜,他其實並不是完全像他,那雙嫣紅的唇瓣遺傳了馥兒的珠圓玉潤,沒他那麼單薄、寬闊。還有他的臉型,比較柔和,不似他陽剛。但那雙眼眸,是從同一個模子鑄造出來的杜家人眼睛,深沉猛銳,蘊含著無窮盡的智慧,他是他的兒子!
桂韜被他關愛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眼睛甚至有些灼熱了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提醒自己來此的目的,可不是要演出父子團圓的戲碼,而是代母親來質問這個負心漢的!
「我……」他才張開嘴,就被他有力的聲音給打斷。
「之前你在哪裡?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找我?」
呵,這傢伙竟有臉說?他生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現在才來找你?要不是為了媽咪……」
「對不起。」道歉比他想像的容易,宇庭滿含感情的注視著兒子,「我並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我曉得……」
「你就叫媽咪等孩子落地,再找你做親子鑒定嗎?」他不留情的諷刺他。
宇庭畏縮了一下,但很快振作起來。「不會。我知道馥兒不會騙我。我只是不懂,她應該知道我在哪裡,為什麼不跟我聯絡,這樣我就可以……」
「因為她終於明白你是個混球!」桂韜不客氣的告訴他,「在她體貼你的心情,不想去打擾你時,居然傳出你讓另一個女孩懷孕……」
他恍然大悟,堅決的解釋,「那是誣賴。我從頭到尾沒承認過,事實也證明了我的清白。她生下的孩子是個黑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可你沒辦法否認你的確是上過她吧?」桂韜嗤之以鼻。
難堪的紅暈湧上臉頰,宇庭沒想到自己竟會在個小孩子面前感到尷尬,惱羞成怒的蹙起與他相似的眉宇,「小孩子不要說話這麼粗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只有十一歲。」
「那又怎樣?」他哼著鼻子,「有你這種三天兩頭就傳出緋聞的老爸,我自然得多瞭解一點,不然怎麼安慰我媽咪!雖然事情發生時,我還在媽咪的肚子裡,可是薇姨都跟我說了。她聽到這消息時,傷心欲絕,如果不是為了我,說不定跑去自殺……」
「不……」他驚恐的喊道。
「現在才來反應,不覺得慢十幾拍嗎?」他瞠道。「算了,我不是來找你翻舊帳,而是算新帳。這次要不是跟著曾外公、外公和外婆到歐洲兩個月,我根本不會給你機會欺負媽咪。說起這件事我就惱火,外婆、舅公和薇姨居然知情不報,若不是我們昨晚十一點多回到家中,看到媽咪哭得好傷心,我還被蒙在鼓裡呢!問她卻什麼都不肯講,我只好撥了幾通電話,從外婆、薇姨和舅公那裡拼湊出來整個情況,猜想必然是你惹她傷心。喂,你到底對我媽咪做了什麼?」
「我說我愛她。」
桂韜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更不明白為何這句話反而會惹得他母親悲泣得如棄婦般。一定是他聽錯了,連忙再問一遍,「你對她說了什麼?」
「我愛她。」宇庭堅定的看進兒子困惑的眼眸裡。「可是她不肯相信。」
桂韜張著嘴巴好一會兒才閉上,沉下眼眸消化著他的話。在他不在的這段期間,這兩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這麼戲劇性的變化?
他看得出來杜宇庭是認真的,況且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這讓他更加的困惑不解。照理說,一個女人在聽到她所深愛的男人說愛她,反應不該是不相信及傷心得痛哭流涕呀。他媽咪到底在想什麼呀!他突然覺得頭好痛。
「孩子……」親暱的稱呼今他頭皮又開始發麻了,忽然間,他好像有點瞭解他母親的感受了。「過去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以後……」
「停!」他急忙打斷他迫不及待想敘父子天倫的如意算盤,含帶深意的說:「你要擺平的人不是我,是媽咪。我是個乖孩子,只要媽咪願意接受你,我當然沒問題。你還是想辦法說服媽咪相信你的愛吧。我必須要好心的提醒你,對一個被傷透心的女人而言,負心人的示愛好比毒藥,要她立刻吞下去是不可能的!」
宇庭聞言苦笑,原來在他們母子眼中,他的示愛是毒藥,那就難怪桂馥會不肯接受了。「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讓她相信我的愛不是毒藥,是我花了十二年才找回的真心。」
他低啞的嗓音滿溢著戀愛中男人灼熱疼痛的情感,桂韜看向他,目光似乎在那一刻觸及到他靈魂的核心,他眼中的柔情千絲萬縷,每一道都是他真實無偽的情意,他跟著感覺胸臆間一陣奇異的翻攪。
可惜他媽咪沒看見,不然一定會相信他吧。
「今天早上媽咪請求外公替她為你治傷,恐怕她會躲你一陣子,你想說服她可難了。」他好心的提供情報。
宇庭壓抑下那股令胸口越擰越緊的沮喪。如果桂馥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他、逃避他們之間的愛,她就大錯特錯!那雙深沉精銳的眼眸陡地射出逼人的寒光,他會用實際的行動一一掃平她的疑慮,讓她明白他的愛再真誠不過!不是方便性的戀愛,是今生永遠無悔的追求!
☆ ☆ ☆
儘管有許多年沒見,杜宇庭還是認出替代桂馥來為他治療的桂藥生。眼前相貌古樸的長者,臉上並沒有恨不得狠K他一頓替女兒出氣的乖戾,有的只是身為名醫的氣定神甲,所以在桂藥生施針時,宇庭並不擔心他會拿他的背當鏢靶射洩恨。
施針之後,桂藥生拉了把椅子在床側坐下,護士為他送來香茗後退開。他沉眉逼視過來的眼光莫測高深,宇庭不禁心頭忐忑,但仍忍不住問出隱忍了一早上的掛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