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澤再次對他點點頭。「我們喝茶去。」
江百川舒緩眉結,勾起唇角。「您先走吧!"
浦澤一笑,逕自先行。江百川隨著他的腳步,也往屋裡走。
浦家客廳擺掛了一些照片。大部分是男主人浦澤與每一名小女孩的合照,似乎除了小女孩,浦澤並沒其它家人……
「露兒是我看著長大的,像我親身女兒般。」換好家居服的浦澤走進客廳,眸光注視著正端看牆上、壁爐上照片的江百川。「近年來,她的父母移居普羅旺斯過山居歲月,在巴黎,她就跟我親。露兒心思細膩,難免多想些事,你可要真誠待她。」他沉穩走到江百川背後,像建議又像告誡地拍拍江百川的肩。
江百川神色沉了下來,不做正面響應。「您的其它家人呢?」他突然問道。
浦澤眉心深折,俊顏似乎瞬間蒼老、疲憊,只能搖頭歎息,往起居室裡走。
「我讓僕傭在起居室泡好茶,跟我來吧,年輕人。」
江百川將視線由照片上調回,鎖在浦澤落寞的背影,跟著他進人私人起居室。
一幅大型的女人畫像正對著起居室門口,畫筆下的勾勒、筆觸似乎自述著什ど過往回憶。江百川被女人絕色的東方臉容衝撞一下胸口,他抑者呼吸,緩緩走向坐在桌邊喝茶的浦澤。「您畫的?」他沉聲問道。修長手指執起另一杯沏好的熱茶,長腿直朝畫像接近,站定後深思般地欣賞著。
「是的。」浦澤也起身,走到畫前,癡癡凝經國中人。「是我的妻子。」悲切的嗓音,是他心底深沉的傷痛與思念——
那段被迫分離的戀情,驅使他掙得財勢地位,以為如此,愛人終能回到身邊,但……
「她死了。」江百川將目光瞥向浦澤。
浦澤愣一下月神望著江百川,以為他的話是問句,便答道:「是的,已經不在了。」彷彿,他有種毋須對這年輕人諱言妻子之事的感覺。「我妻子的家族反對我們,阻撓我們在一起
江百川徐緩走了兩步與浦澤背對背,沉默地喝著茶。這樣的故事……這樣相同的故事,他已不是第一次聽到,而且清楚記得每個細節與最後結果。
「……待我功成名就、有資格匹配她時,她已永遠離開我了,直到最近我才找到她,但一切都已人事全非……」浦澤大掌覆著額,情緒懊喪地坐回沙發上。「很抱歉,讓你聽這ど感傷的事。」
江百川依舊沉默,挺拔的身影直立在浦澤面前。
久久,浦澤平穩了情緒,抬首看他。「到現在還沒請教你貴姓大名?」浦澤換上溫和的笑臉,隱約問,那臉容竟與多年之後老去的江百川頗為神似……
江百川傾身將手中茶杯放回桌上。「是晚輩失禮了,」他沉穩開口。「晚輩叫百川,姓江——」
姓江……浦澤眸光閃了一下,眼神不斷游移在妻子的畫像與江百川之間,一種奇妙的強烈感覺湧上心頭——當年,他們的確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以為那脆弱的胎兒逃不過江家摧殘……
「你……過得好嗎?」話語不自覺地騰冒出口。浦澤幾乎看見妻子的畫像有道孕育生命的裂縫,讓眼前的俊逸青年來到他的地方。
「我在江家很好。」江百川不疾不徐,語意深遠地回答。
浦澤沒再講話。此時此刻,不需要什ど激動言詞、不需要相擁痛哭,兩個神似的俊逸男人,默認了屬於人類社會的原始天倫。這段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久得像是永恆——
江百川終於坐下,為浦澤倒了一杯茶。「今天,謝謝您。」語畢,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浦澤的起居室。
浦澤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垂眸苦笑,端起他倒的那杯茶,視線凝在妻子的畫像,靜靜地喝起百味雜陳似的茶。
江百川繞回花園時的步伐有些急,踩破了他平常的優雅。
他排開交錯的花花草草,找到睡在陽光下、躺椅上的杜露,想也沒想地驅前吻住她絕美睡顏上的紅唇,企圖從她身上得取平靜,安撫他難得的焦躁。
「唔……」杜露睜開眼睛。
「醒了?」江百川放開她的唇,眸光緊盯著她。
「我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她還不清楚自己怎ど了。
江百川沒等她回神、清醒,便將她抱起,快步走出花園。
杜露自然地將手臂攬上他的頸項。「怎ど了?」她垂閉美眸,輕聲低語,小臉埋在他胸膛,彷彿又入了夢境。
「陪我。」江百川在她耳畔沉言。「陪我到奧地利……」
他沒讓她履行這日陪浦澤吃飯的約會,也沒讓她告辭巴黎,便帶著她離開……
第六章
連夜來到奧地利,江百川帶著杜露住進江家坐落維也納郊區的別墅。
「你是怎ど了?」進人臥房,杜露總算有機會緩下步調,好好說一句話。
江百川脫下西裝外套,面對鏡子解著領帶,不發一語。
杜露輕凝眉心,從床緣站起,走向他,手臂困難地扭轉他高大的身軀,讓他面對她。「我陪你來奧地利了,不是嗎?」美眸圓膛,瞅著人,急切的嗓音衝口而出。「你到底為什ど不說話?」
江百川眸光沉黯地看了她許久,還是不作聲,繼續鬆開領帶。
杜露咬著唇,猛地拍掉他的大掌,玉手扯住他的領帶,逕自幫他解開領結和衣扣。要沉默,她也能沉默!為何要為他難過、為他困惑?她當然能不管他、不在意他是否喜怒哀樂、要死要活!
江百川凝視著她神情忿恨的嬌顏,大掌握住她忙碌的小手。
「放手!你要解領帶,不是嗎?」她低垂美顏,看著兩雙交疊的手,壓抑嗓音道:「一條領帶比我更能令你在意,不是嗎?」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滴在他的虎口處。
江百川手勁緊了緊,將兩人交纏的手舉高,降下唇細細吻著她每一根纖指,珍惜似地將虎口上的她的淚珠吻進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