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男人嗎?想發騷,就到別船去,別在我的船上打主意。」
「不管妳和弗雷之間是不是有一腿,但我警告妳,這是我的船,我不容許有人在這裡大搞男女關係。」
噢!他怎能這般無情的侮辱她!雪曼將臉埋在手中,心痛得無法自抑,他的一字一
句都狠狠的痛擊著她。
在他眼中,她竟是這種無恥隨便的女人嘛?難道,他以前吻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再也承受不住被他輕視的痛,淚水終於潰堤般嘩啦啦傾洩而出。
從沒有人能讓她哭得這般淒慘,彷彿心也被揪了起來。她怎能讓自己深陷至此?即使連此刻,她仍是無法恨他,只能恨自己……一陣腳步聲傳來。雪曼並未回頭。
「安蒂,我說過了,讓我靜一靜……」
「雪曼小姐,是我。」
她迅速擦乾淚痕,抬眼看向來人。「哦,是傑克呀。」
傑克站在她身前,就著透亮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見她紅腫的雙眼。看來肯恩傷她頗深。
他才從肯恩的艙房裡出來。那傢伙的情況同樣糟糕,彷若一頭受了傷的獅子般在房內亂竄,一向冷靜的他竟也有失控的時候。若不是情況特殊,傑克還真想大笑呢。
旁觀者清的他,早已感覺出兩人之間的強烈電波,偏偏肯恩破不了心結,往牛角尖鑽,他這個老友只好出面推一把了。
第十章
「我想來和妳談談肯恩。」傑克開口見山直說。
雪曼渾身一僵。
「我不想談他。」她背轉身子,不讓酸澀眼底再度泛起的淚光被傑克看見。
傑克瞧了她一眼,看得出她微微顫抖的身軀,正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他相信,她一定能幫助肯恩跨出自設的牢籠,得到真正的快樂,畢竟她是第一個讓肯恩失控的人。
「妳知道肯恩為什麼這麼恨中國人,恨到即使他愛上了妳也死不承認?」
彷若一枚炸彈投向她,炸得她心湖掀起萬丈波瀾,波濤洶湧。
他……愛上她?!
雪曼震驚得久久無法成言。
「肯恩其實是中日混血,他有一半中國人的血統。」
傑克的話再度炸得她腦筋一片空白。
「中……日混血?!」
「除了少數老資格的船員知道外,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是日本人。」
「為什麼?」雪曼不禁想起他說起中國人時的鄙夷神色。
「這應該和他父親是中國人有關吧。他一向不喜歡和任何人談論私事,即使是待他親如兒子的庫克恐怕也不清楚他的一切。」傑克停頓一會兒走至欄杆邊。「我認識他快十年了,他在一次大醉後吐露真言,我才知道了他的某些事。」
雪曼不自禁地走到欄杆旁與他並肩而立,靜靜聽他娓娓道來。
「他一直和他母親佐籐伊娜相依為命,十歲時他們才移民至英國。據說是為了躲避佐籐家的追蹤,他母親一直隱姓埋名在費家幫傭,直到肯恩十六歲時佐籐伊娜因病去世,他才跟隨庫克上船。」
「他母親在費家幫傭?是……」雪曼忍不住問道。
「沒錯,就是費珍妮她家。」
原來他們之間有這層關係!雪曼心中酸味直冒。
傑克瞄了她一眼,淡淡補上一句:「我想,他對費珍妮恐怕是怨恨多於喜愛吧。」
「咦?」她驚訝中夾帶一絲喜悅。
「當年費家未曾善待過他母親,費公爵還曾數度侵犯佐籐伊娜,但好幾次都被她機警逃開,結果最後一次被費珍妮撞見,她竟一口咬定是佐籐伊娜勾引費公爵,因此使得佐籐伊娜不僅被毒打一頓,最後還被逐出費家。至此時,原本身子就不好的佐籐伊娜更加嚴重,不到半年,便與世長辭。」傑克歎了口氣。「這筆帳一直記在肯恩心上,也因此他從不接受費家的訂單,不論他們的金額有多大。」
雪曼也終於明白當初傑克拒絕她們上船的真正原因。
傑克富含深意地看她一眼。
「麥氏船隊有兩種訂單不接,除了費氏之外,還有就是──只要跟中國有關的生意,他也一律拒絕。」
雪曼無比驚愕地看向傑克。
「可是,這次的航程……」難道是……為了她?她不敢想像這樣的可能性。
「沒錯,他的確是為了妳,特別更改了這次航程,這也是十年來第一次破例。」傑克看穿她的想法回道。「僅只必須繞大半個太平洋而言,這對肯恩來說,完全不符合他的生意原則,他從不做賠本生意。」
「像上次護送費珍妮,他索取的代價是費家在美國德州的一塊土地,大約一百畝左右,算是狠狠刮了他們一頓。」當然這得拜費珍妮的醜聞事件所賜,傑克暗自加上這一句。若不是費家擔心消息會走漏至英國,也不會接受肯恩的獅子大開口而忍痛送地。
不過肯恩早已運用報紙及其它傳播力量間接洩露了這樁消息給英國上流社會某位有力人士。此刻在英國的費家恐怕已經鬧得雞飛狗跳、聲名狼藉,這對注重面子名聲的費家人來說,無疑是一項重大的致命傷。
這也算是順便幫雪曼報了被屈辱趕下船的一箭之仇。長長的報復計劃,但是他卻為了雪曼的安危──不放心她獨自留在美國──而將計劃變更,由此可知,肯恩真的非常在乎她,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輕饒費家人。
傑克的話令雪曼的心跳逐漸加速。
原來,他對自己並不是無動於衷。他的一切惡劣言行只為掩飾對她的關心,是這樣嘛?
那麼,今晚的一切刻薄言語,可以解釋……嫉妒嗎?
雪曼的心瞬間漲滿了快樂與興奮。往昔的相處情形立刻一幕幕浮現她腦海。重新以不同的角度看他,她竟在些微縫隙間發現了他隱藏的情意,剎那間,混沌不明的心變得清晰透徹。
她的心看見了另一個他,愛她的他。
是誰說愛情會蒙蔽了戀人的理智?雪曼不禁暗笑,她這段期間竟關閉了向來最敏銳的觀察力呵,而未瞧見他不自覺的付出與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