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嘴!」雪卿的臉上出現少見的紅暈。
石毅農只是癡傻的凝視著他最心愛的女人。
「好啦!別像個傻子般,讓女兒看笑話!」雪卿羞赧的伸手遮住他勾魂的眼。
「不會、不會!這或許會刺激我趕快找個愛人呢!」語清話一出,突然有個想法在腦中成形。
石毅農一手拉下雪卿的手,牢牢的握住,不再任她離去,即使雪卿又羞又氣的瞪著他。
「別掙扎了!你沒聽女兒說,我們恩愛有助於她更快找個愛人。」石毅農趁機更握牢她,在她耳畔輕語。
「是嗎?」雪卿半信半疑的看向語清。語清用力的點頭。
「從我小時候,你們就分居了,星期天才看得到爸媽聚在一起。我知道爸和媽都很愛我,這份豐足的愛在我成長過程中,給了我很大的自信,讓我能無所畏懼他人的閒言閒語,也能自在的接受自己外在的與眾不同。但是,我沒辦法接受愛情這東西,因為我看到你們相愛卻彼此傷害;相聚時,你們彼此眼中都有令人炫目的快樂光采,分開時,我看到媽的眼中有孤寂,所以拚命工作;而爸的眼中是落寞,所以天天去海釣。我不懂,愛情如果像你們所說的甜美,為什麼在你們身上看到的卻是傷心與難過?」
說著說著,語清也哽咽了。本來只想演場戲,不意卻說出了長久以來她真正的心結,她不要步父母的後塵。
「有位作者紀伯倫說:『愛給你加冠,也將你釘在十字架上』。胡適也曾說過:『愛情的代價是痛苦,愛情的方法是忍受痛苦』。媽,你們的婚姻讓我印證了這些話。
你和爸彼此是那麼的相愛,卻又是那麼的痛苦,如果愛情一定要這般折磨,那我寧可不要,我寧可一開始就遠離愛情,何必明知痛苦卻仍一徑往下跳?
人生中有許多事也可以嘗到甜美,卻不必受盡痛苦的折磨。」
雪卿此刻早已淚濕衣襟,她沒有接過毅農遞來的手帕,她反手抓住女兒的手,聲音中充滿悔恨。
「語清,對不起!媽從來沒想過這會對你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我忘了身教更重於言教,才會讓你對婚姻、愛情不信任,這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任性與怨恨蒙蔽了雙眼,才會任錯誤一直下去,對不起!對不起……」她也哽咽得說不下去。
毅農將她輕擁進懷裡,無言的溫柔與包容表露無遺。
「媽,你錯了!」語清含著淚眼微笑道:「對不起這句話應該是向爸說才對。
我一直擁有你們兩位的愛,不因你們分居而有減少。但是爸呢?他一直癡癡的守著您,從不曾變心過。他從年輕等到壯年,這樣的懲罰真的夠了!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五年?生命是有限的,別拿無限的恨意揮霍有限的青春,生命如此短暫,現在不珍惜,等到失去時才來怨歎後悔,也於事無補了。爸、媽,和好吧!」
雪卿抬起清亮的眼神凝視毅農深情的眼。女兒的字字句句深深的敲望著她的心,令她悚然一驚。二十五年了。她任性的懲罰毅農二十五年了!這是怎樣漫長的歲月啊!其實她也明知他無辜,卻仍忍不住將氣出在他身上,女兒的被詛咒,他也同樣痛苦呵!但二十五年來,他沒有絲毫怨言,依舊默默的守在她身旁,從不曾離開。或許她已習慣了他在身旁,從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他會離她遠去……不!她不能失去他!此刻她才深刻瞭解,她依舊深愛著他,她癡傻深情的毅農呵!
是該讓他回來,也結束自己痛苦的時候了。一旦作了決定,她發現自己竟然輕鬆了許多。
「毅農,呃……你願意……」她竟嬌羞得無法啟齒。
「願意、願意!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毅農一連疊聲的回答,欣喜若狂的猛點頭。
「傻子!你願意什麼?」雪卿忍俊不禁的笑道。
「我願意回到你身邊,願意保護你一輩子,願意一生都愛你!你知道我願意的!我已經求你求了二十五年,就是求這一刻!」毅農滿眼的光采亮得教人無法逼視。「你……
不氣我?」雪卿悄聲問道。
換來毅農溫柔的微笑。
「我愛你深到無法生你的氣,而且我知道你同樣也在受折磨。這二十五年來,你並沒有讓任何一份感情進駐你心中,表示你仍是愛我的,這項事實讓我心甘情願的守候你,是你的愛讓我無怨無悔、癡癡相隨呵!」
雪卿感動得無以言喻,只能感謝上蒼,讓這個男人依舊在她身邊,而她尚能及時回頭。
語清同樣也沉浸在他們言歸於好的幸福裡。童話中王子與公主的結合恐怕未必比她父母之間歷經如此長久考驗終於苦盡甘來的結果,來得更為甜美恆久吧?!
此刻,她體會了愛情原來也有永恆。
看著爸媽終於撥開陰霾,綻開了陽光般幸福的笑容,爸媽真是幸運!語清不禁想道,因為,他們遇到了在愛情路上同樣堅貞不移的彼此。
她也會如此幸運嗎?
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霎時浮現眼前,惹得語清苦笑自嘲,自己何時學會在白天作夢呢!
正一正色,語清神秘的開了口:「爸、媽,女兒先恭喜你們終於撥雲見日,排除萬難。披荊斬棘,邁向一條日光大道,喔,不,是幸福大道。」
「女兒,你在說什麼呀!瘋言瘋語的!」雪卿忍不住笑罵道。
「媽!我覺得自己是『先知』呢,聽好喔,我已經在你們當初結婚請客的圓山飯店預訂了一間套房,這是女兒送給爸媽的二十五週年結婚紀念禮物。別謝我,先謝謝你們自己,是你們生了我這個體貼聰明又……美麗的女兒。」語清微笑道。
說到美麗時,她差點舌頭打結呢!真是不習慣說這麼噁心的話,為了逢迎爸媽,只好忍耐了。
「女兒,你……怎麼知道?」毅農驚喜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