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走向雪卿,憤怒之火灼得雪卿步步後退。
毅農立刻擋在雪卿身前。「你想幹什麼?」
「若不是她,你就不會如此無情;若不是她,你就不會捨下我和孩子,都是她……」
安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雪卿,卻更快被毅農一巴掌甩了下去。
「我警告你,你敢動她,我就把你扔出去!」毅農冷酷的神色毫不留情。
「好!很好!你這樣對我……」安娜瘋狂的神情夾雜了羞憤與強烈的恨意。
「你會得到報應!你一定會得到報應!我不會讓你好過,我要你一輩子活在悔恨當中……」
她含恨絕望的瞪著毅農,全身迸發出超強的恨意。然後一步步緩緩倒退向陽台。
「我以安娜之名向黑暗之神起誓,我用生命下詛咒,詛咒石毅農一輩子永無子嗣、絕子絕孫!至於這肚子裡的女兒,」她邪惡的撇著唇角,顯得幸災樂禍。
「我詛咒她一輩子像大象一樣肥胖笨重,永遠沒有人會愛上這種胖子!我要她一輩子活在別人的嘲笑中,永遠抬不起頭來!我要她的父母一輩子後悔誤了她的一生!哈哈--」說完。她迅速的翻過欄杆。縱身一跳,由五樓的陽台跳了下去,任詛咒的淒厲笑聲兀自迴盪在冷風中……
第一章
二十五年後台灣台北
「石斑魚,那份企劃書你放在哪裡?快找來給我!」電子部門有名的大嗓門經理程育偉正提高嗓門朝秘書室大喊。
「不就在這裡,你的檔案夾蓋住了。」石語清不慍不火的將企劃書遞給她的上司。
「石斑魚,有你在,一切就搞定了,沒有你,我該怎麼辦!」程育偉開玩笑的說道。
「沒有我,你會多呼吸一些新鮮空氣!」石語清微笑。
電子部門內立刻爆出一串笑聲。
「石斑魚,沒有你,我們都變成大胖子了!」同部門的崔品玫笑著戲謔道。她一直為自己的豐腴困擾不已。自從石語清三年前來到「群豐」後,她已經不再有相同的煩惱了。
這句話又引來一陣笑聲。
「是喲,你們這些超級瘦子,要不要我幫你們帶便當回來。」石語清仍好脾氣的響應,絲毫不介意他們的取笑。
旁邊新來三個月左右的張微韻,倒是為她打抱不平。
「石斑魚,你怎麼都不會生氣?」一起出去銀行辦事,順便買便當的同時,微韻忍不住問出她心中的疑問。
語清頂著一百七十六公分的身高,及一百公斤左右的體重,走在路上真是引人側目;只是,眼光多半是同情。
語清安詳的面容淨是雲淡風輕,無慾無求。
「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們說的都是實情啊。」她溫和的微笑道。
「可是……可是也不能直接傷人啊!」微韻仍不平。對於語清,她有種感激的歡喜心;在她剛進來、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是語清的傾囊相授、耐心指導,讓初踏入社會的她漸漸安心,也漸漸上了軌道。語清的蕙質蘭心是外表所無法比擬的。她喜歡語清遠勝於那些勾心鬥角、虛偽造作的女人。
「別擔心,我有顆金剛不壞之心。既然不介意,又何來傷心之說?微韻,謝謝你。」
語清狀甚開朗的扮鬼臉,惹得微韻最後也笑開了。
「石斑魚。你有沒有想過減肥呢?」微韻大膽的開口問。老實說,自己也覺得語清真是……真是太胖了。她約兩條腿簡直像象腿一樣粗,難怪老成為同事取笑的對象。
「有啊,不過發現愈減愈肥後,索性不減了。」語清伸伸舌頭,不在意的笑道。
一出生就是個胖娃娃。據她媽媽說,嬰兒時期的她就力行減肥,不但吃得少,連甜食都禁吃,但是她的胃似乎有超強的吸收力,因此仍一天胖過一天,像吹氣球般迅速脹大。三個月的嬰兒,體重即已破二十公斤。
從小,她就懂得除了「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外,還有「身材歧視」。
彷彿胖是件非常丟臉的事;任何的公開場合,她所接收到的訊息,不外乎是懶惰、愛吃、散漫、骯髒、遲緩等負面評價,連綽號也都不堪入耳,包括「肥豬」、「大肉球」、「死胖子」等等。
曾經,她為了這些眼光及綽號痛哭失聲的質問媽媽,為何將她生成如此,害她來人間受罪、受盡侮辱。
她永遠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
她美麗的媽媽站在微風輕拂的窗邊,白紗在她身後飄蕩,她的神情平靜而悠閒自得。
「會被人批評,表示你有被批評的本錢。你沒聽過樹大招風,抑或不甜的果子沒人偷吃的道理嗎?這本來就是個平凡人佔多數的世界,他們平凡得只能接受同類而排除異己,但這並不代表同類好或異己不好,只是認定的標準不同罷了。
今天你若生在唐朝,可就是個寶哩,何必因為他人的認定而貶損自我?我認為你是個體貼溫柔的好孩子。他們既然不識貨,你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計較他們的話呢!」
溫柔堅定的話語在她似懂非懂的小小心竅裡,有了另一份愛與肯定,他人的嘲笑與奚落似乎也不再那麼傷人了。而母親自信的態度與無限包容的愛,在她成長過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使她能以坦然的態度去面對一切。
甚至能以反諷自己來緩和氣氛,也讓她得到了許多友誼。
對語清來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石斑魚,如果你不胖,其賞你五官很美耶!你該去美容瘦身中心試試看,或許他們有方法讓你瘦……」微韻仍不放棄。
語清將銀行匯款單及信用狀通知書收進皮包裡,表情仍一貫自在。她微笑道:「何必花錢受罪?!既然這樣的皮相已經跟了我二十四年,我也已經很習慣了它,何必為了取悅別人而讓自己難過?」
就因為這樣的外表,讓她看清了人性的真實面,對她無所圖,更無防備,自然許多真賞自然的評論便在她面前無所忌諱的展開,而她也聰明的只張開了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