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冀望恩用力捏了下臉頰,使他皺眉卻又笑著,這模樣讓潔絲佳怎麼看,都覺得他很奇怪。
「你還好嗎?」潔絲佳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卻回給她一個極爽朗、親切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像孩子,毫無心機,輕輕地撥動了她的心弦,也讓潔絲佳想起,他是除了小孩子以外,第一個對她微笑的人類。
那笑容令她如沐春風,讓她不禁感到有些依戀。
「咳,我沒事。」冀望恩微紅了臉,靦腆說道。
其實他平常不是這樣子的,只不過他只要看到她的臉心跳就會加快,他也沒有辦法控制呀!
「你這裡是……醫院?」潔絲佳好奇地問道。
人間的事物她還懂得不多。而她印象中的醫院,應該是那種有很多嬰兒的地方才對,不過她卻在這裡看到小孩子,很奇怪。
冀望恩瞭解似的一笑,搖搖頭:「不,我這裡是診所。就像你看到的,比起醫院,我這裡小得多了,而且這裡又只有我一個醫生和外頭的一個護士在工作,病人當然也沒有醫院來得多。」
經過冀望恩的解說,潔絲佳雖然還是不太懂,但還是對他頷首:「昨天,謝謝你幫我治療。」
「別客氣。倒是你的傷如何?有沒有好一點?」而冀望恩這也才發現,她的翅膀不見了。
潔絲佳看到他盯著她的背後,皺了下眉。
因為她並不喜歡她的灰色翅膀,自然也不希望冀望恩察覺翅膀有什麼不對——她害怕看見他厭惡的目光,害怕得幾乎不知所措。
然而,當她看見他親善的微笑和頻頻搔頭的動作,她就是沒有辦法逃開他或躲避他。她的心裡甚至在想,他應該不會討厭灰色的翅膀吧?
因為他昨夜細心地幫她洽療,甚至連翅膀也上了繃帶,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善良的……
況且他的身旁散發著一股令人安心且溫暖的氣息,不像是惡意問起這個問題的樣子,她也許應該暫時放下戒心才對。
「我的傷好很多了。」潔絲佳不善交際,輕聲回答。
不要說是在人間了,在天堂她也很少和其他天使打交道。所以也只好他問什麼,她就答些什麼。
卻不知,只要她回答,冀望恩就很開心。
「對了,我叫冀望恩,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潔絲佳見他一臉笑意,迷惑了下,卻仍答道:「我叫……潔絲佳。」
為什麼他會笑得這麼開心呢?
是因為……她嗎?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竟讓她覺得受寵若驚。因為過去沒有什麼同伴關心過她,更別說是人類了。
但是他很奇特,也讓她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思及此,潔絲佳輕輕跟著微笑,不料她這—笑,讓冀望恩覺得陽光都可以為了她的笑容轉向,而金髮、藍眼之於她,又是如此的適合,
「潔絲佳,我覺得你還是回房間去休息比較好,你現在的體力應該還沒有完全復原吧?等我結束診所的工作,再幫你看一下傷勢。」冀望恩建議。
也許他並不清楚天使的體力如何,但是就他這個專業醫生的看法,還是覺得她應該要多加休息。
潔絲佳卻搖搖頭,澄澈的眸子似映上層灰黯:「不,我應該走了……」
一聽到她要走,冀望恩竟有些心急:「你要去哪?還是你有什麼工作要做嗎?」
他希望她留下來,真的非常希望。
他也很明白,他是不可能高攀上一名天使的。但不可諱言,他是真的很喜歡她,也可以說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
然而,他能留下一名欲展翅翱翔的天使嗎?
冀望恩非但沒有把握,也覺得這是不可行的事。
因為天使終究是屬於天堂的……這是從古到今不變的道理,不是嗎?
潔絲佳聽到他這麼問,卻眉頭深鎖地道:「不……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也沒有工作要做。」
她是個連天堂都不要的天使,灰色的翅膀也像是天堂裡惟一的污點,她能去哪?又能在什麼地方停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冀望恩凝視著她,在她的眼裡瞧見了一抹化不開的愁,使他直覺想到,或許原因和她昨晚的囈語有關。
但是他卻不打算問,滿心只想留下她。
「留下來吧!」冀望恩聽見自己充滿期待地說,「留下來將傷養好,再慢慢思考未來的去向,如何?」
潔絲佳詫異地抬起頭,望著他。
當他們四目交接時,潔絲佳彷彿在他黑白分明的誠摯眼眸中,看到了她渴求的關心和信任。
「為什麼呢?我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天使。」潔絲佳雙手抱著自己,微抖著聲音問道。
過去,她總覺得自己是不存在的……
因為不會有人用專注的眼看著她,也不會有人要她留下來,更不會有人關心她的傷勢如何。
但是這個人不一樣。當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時,她竟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的眼中是存在的。
為什麼?以往一直找不到的存在感,她在他的眼中找到了……
因此當她看著他時,彷彿也看到了自己,那又驚又駭又不敢置信的眼,映著一個全然沒有自信、全身是傷的天使。
她可以留下來嗎?
潔絲佳在心裡問著自己。
她在這裡會是受歡迎的嗎?
而答案,似乎在冀望恩的笑容裡。
「你當然可以。」冀望恩將手插進白袍口袋裡說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人類,也不在乎你的身上有什麼麻煩,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病人,只要你還留在這裡的一天,我就一定會照料你。」
這個答案讓潔絲佳的心感動,眼睛也在不意中刺疼了起來,而拉直的唇線,則不熟悉地化成微笑,全為了這個讓她滿心歡欣的答案。
她知道了,她是存在的。至少,在這個男人的眼裡是存在的……
為此,潔絲佳無聲地喜極而泣,哭得冀望恩手足無措了起來。
「呃,你為什麼會哭?是不是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他搔搔頭,又皺皺眉,最後摸到口袋裡的糖果,「要不要吃點糖果?我保證你不會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