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來,方寶兒是個絕對幸運的女人。
她押對了寶,早他們一步賴上這個醫術精湛的男人,讓他們在見識到他的救人手法之後,也跟著黏上他不放。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男人的確是令人信賴,他不但不會好奇的詢問問題,而他在診斷病情時的沉穩男中音,也總是能夠安撫病人的情緒。
可惜的是,現在他只願意醫治小貓,小狗,真是浪費了他天生的好才能,因此池文矢才會一再地到這裡來說服他:「但我現在是醫動物的醫生;」柳爭君忍不住-—再強調,因為方寶兒的關係,他已經夠容忍的了、雖然他現在和池文矢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像朋友,但他總是對他們的職業存在懷疑或厭惡感。
而這一點,池文矢也明白,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因此他只好——有時間就來這裡閒逛了。
「醫人跟醫動物有什麼差別?」池文矢揚揚眉問道。
「當然有差,你要不要躺到手術台上,讓我解剖你,看看你跟關在籠子裡的那只牧羊犬有什麼不一樣?」柳爭君瞇起眼,舉起一根消毒過的手術刀。
池文池當然猛搖頭。「我才不要!」他又不是笨蛋!
「那就不要叫我救人。」柳爭君雖然是這麼說,不過這幾年,他也陸陸續續地幫池文矢救了很多人、而身為醫者,面對命在旦夕的病人,怎能棄之不顧?因此他就算不想幫,也不得不幫。
但如果要追根究柢,也只能怪他太過心軟和對方寶兒的那份寵愛,否則池文矢再怎麼逼他,也不會讓他不斷地去趟這淌渾水。
「那可不行。」池文矢像是不把他殺人似的目光放在眼裡。「我們做這種生意的人,有些傷可不能往一般醫院送、」
像是槍傷、刀傷、炸傷之類的,送到一般醫院治療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跟誤會,所以他只好賴著柳爭君不放了。否則,他組織裡那些拚命從事危險工作的人要怎麼辦呢?「那你不要做這一行不就得了?」柳爭君分析道。「你明明就是喜歡刺激,不要說這麼多大道理。」
池文矢擺明了從中情局離職之後,還掛念著以前刺激的生活,才在台灣組成「自由人」這個專門解決世界各政商名流的「疑難雜症」的組織,不是嗎?雖然他這幾年做得有聲有色,再加上他們到目前為止沒失過手,因此總是有不少人透過種種的關係,找上他們「幫忙」。
池文矢聽了柳爭君的話並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展示他那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出的酒窩。「別這麼說嘛!爭君,不過你這麼瞭解我,不也明白其實我當然也不喜歡把你和寶兒扯進來,就是因為沒辦法,才會找上你們呀!」他沒有承認方才柳爭君的話,但也不否認。
柳爭君瞄了他一眼。
「是嗎?倘若你真是為我們好,就不會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要我加入你的組織,要寶兒去偷東西。」
「爭君,那是因為我找不到醫術比你更好的人。而寶兒嘛,是她願意做的,你可不能怪我。」
沒錯,他要怪就去怪方寶兒的叔叔。他們當初找的偷兒是方寶兒的叔叔,但是他卻推說自己老了,而向他推薦當時才十九歲的方寶兒代替他。
所以方寶兒會進入「自由人」這個組織,有百分之九十都得怪他。
「胡說八道。」柳爭君立刻駁斥他。「你想找個醫生的話,憑你的人脈怎麼可能會找不到。至於寶兒……那是她個人的選擇,我不想干涉。」
話雖如此,但也只有天曉得他有多想叫方寶兒別再去偷東西了。
因為她要是受了一點輕傷也就罷了,可是上回她卻受了很嚴重的傷回來,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下床走路。
他不要再替她擔心,然而卻也無法狠下心叫她什麼都不做。
因為她每一次拿著那些東西來找他的時候,小小的臉上總是充滿了興奮和快樂的神情,因此他根本就捨不得斥罵她。
池文矢搖了搖頭,有話直說。「爭君,我是說真的,暫且不管這是不是寶兒的意思,對你,雖然我認識的人不少,但的確是找不到任何一個比你的醫術更精良、口風又緊的醫生了。」
「口風緊的醫生到處都是……」
「不,那不一樣,你和他們不同。」池文矢堅持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醫生了。」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方寶兒身受重傷的那一次。
當時,他親眼見到柳爭君不辭辛勞、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地照顧方寶兒,不在乎她吐得他一身都是、不在乎替她清理穢物,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他要找的醫生。
柳爭君聽了,只是一直盯著他,然後輕嗤了一聲。「你這種說法有點可怕,好像是一個男人想跟女人求婚的話。」
「喂,我是說真的。」池文矢抗議。
他知道他在找人進「自由人」的時候會有很嚴重的喜好之分,但他是個人,會有偏好在昕難免。
但是柳爭君把他的話「扭曲」成這樣,就讓他哭笑不得了。
「好了,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快走,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說罷,柳爭君把他趕了出去。
柳爭君的個性,在固執的時候就會很固執。就如同他當年獨排眾議轉念獸醫系是一樣的,他不喜歡做的事,別人永遠很難勉強他。
平常方寶兒一下課就趕到醫院去「拍蒼蠅」,因此就算她沒有準時回家,收養她的方氏夫婦也不會擔心。
倒是柳爭君長得帥,因此幾個月前他才在這裡開業,就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寵物不遠千里上門求診。
方寶兒見狀,自是像被侵犯領域的小動物一樣,急忙「捍衛」自己的「所有物」,有空就往動物醫院跑。
因此在動物醫院工作的兩名女工讀生一見到她,也早就見怪不怪了,見她抱著書跑進來,就向她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