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孩子一起來超市購物的母親,抓住自己的孩子前來道歉:「對不起……她受傷了嗎?」
言海澈抬頭,對那一名母親微笑。「不會,她應該沒有受傷。」然後他將翟修羅拉了起來,抱在懷裡。
「修羅?修羅?你還好嗎?快回答我……」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希望能夠將她的注意力喚回。
幾秒後,翟修羅搖搖頭,在他的扶持之下站穩,讓他鬆了口氣。
「我沒事……」她看似虛弱地道。不過顯然已經恢復了。
那一對母子又對她道了聲歉,才轉身踱遠,但是翟修羅琥珀色的大眼卻一直沒離開過他們的背影。
言海澈見狀,像似明白了什麼,硬是將她的身體板正,與她四目交睫地問道:「你又看到什麼了嗎?不……我是說,你有什麼預言嗎?」
翟修羅一怔,然後笑了起來,身體開始不斷在他掌下掙扎。「沒什麼,你不要抓住我不放好嗎?」
他的擔心,像是一股熱流,流進了她的身體裡,讓她非常不習慣,不過卻沒有任何不快。
相反的,他的關心令她高興,只是那一對母子……她該怎麼處理才好呢?!
言海澈雖然不相信她說的話,卻沒有再追問下去,順從她的意思,放開手。「那我們結帳,回去吧。」
「嗯。」
翟修羅點點頭,然後變得十分安靜地跟著他身後,到櫃檯結帳。
然而說巧不巧,就在他們來到超市外的停車場,把車開出街道的同時,一場車禍發生了……
方纔撞到翟修羅那一名小孩,血流如注地躺在馬路上,奄奄一息,而他的母親則哭倒在地,嘶喊著他的名字。
言海澈安靜地將車駛離車禍現場,卻也忍不住瞥了眼,翟修羅那望著車窗外的黯然側臉。
「你是個善良的人,修羅。」言海澈心有所感地說道。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緊握住她的手,任憑她再怎麼掙扎,他也不放開。他只想讓她知道,他永遠都不會說謊騙她,永遠都會守在她身邊的……
「我才不是……」翟修羅強忍心中的失落感說道,「我才不會…………」
「不,你是的,要是你真是無心無情的人,你就不會覺得傷感了……」言海澈揉揉她的短髮說道,「你們對他人命運的變化沒有責任,不過你隊自己的生命有責任,修羅,你必須讓自己活得更快樂才行。」
明明煮了翟修羅最愛吃的紅燒魚,不過她卻怎麼也提不起勁,吃得不多,令言海澈覺得,或許這是把一切都談清楚的機會。
於是,他夾了些菜到她的碗裡,不經意似的提起道:「你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感到難過嗎?」
翟修羅抬頭,琥珀色的大眼像是有些惱怒般,瞪著他。「那怎麼可能,他們的死活本來就不干我的事。」
對,沒錯,她又不是大羅神仙,今天那一個人死了、那一個人發生了什麼事,都與她無關。
但是……她為什麼就是甩不開,當時那個小男孩躺在血泊裡,而他的母親坐在身邊哭泣的畫面呢?
言海澈此時神情嚴肅地看著她,不算帥氣,但端正又充滿男子氣息的臉,總是讓她百看不厭,即便是現在也一樣。
「我說過,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言海澈直言不諱地說道:「我知道你當時很想澆住他們,告訴他們這件事,對嗎?」
翟修羅目光不變,但卻瞇起了眼。
「怎麼,你也能夠偷窺我的心事嗎?」她口氣不悅地問道,「我自己的心事,我自己最清楚。」
「是嗎?」
言海澈直視著她,她果然躲開了。
因為現在反倒是變成她,害怕被他知道,她那不快的矛盾心理。
命運……是不能改變的。
這是翟家那不通人性的家規之一,而她雖然已經離開了家,卻仍為它所困,而且也將被她困住一輩子了。
也因此,她照著命運的擺佈,做了她該做的事情……殺了她該殺的人……
該死,她怎麼又想起過去的事了,那是她最不願回想、也是最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言海澈見她神色複雜的模樣,了然一笑,道「我還是要說,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修羅,不止因為你在美國救了我一命,更因為你從來沒有想到利用你的能力,來得到一些不該得到的東西。」
翟修羅愕然,多看了他一眼。「難道你……」
「沒錯,我知道了翟家的事情。」言海澈證明她的猜測道。
翟家,在美國華人地區的一個大家族,他們利用自身的能力斂財,美名是替人預言吉凶,但對於反噬的部分卻不加以承擔。
預言的結果大吉,則將收取天價費用,預言的結果如大凶,卻將一切推至命運的頭上,不加以警告。
因此,翟家人的家訓即為——命運是不能被改變的。
「你調查我?!」頓時,翟修羅只覺得自己的隱私被冒犯了,因此氣得大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憑什麼調查我?我有給你這樣的權利嗎?」
他為什麼要怎麼做……為什麼……
為什麼要挖開她不想被人家看到的傷口,讓它發炎、讓它流膿……讓它變得那麼痛,那麼痛……
她不要他看到呀!
那醜陋的過去,像夢魔一般,一直跟著她不放,她不希望他知道她是殺人兇手,她不要呀……
有頹然坐下來,翟修羅沒了平時氣焰,只剩下一個失去感覺的軀殼,等待言海澈的判決。
他會怎麼說呢?
他不願意和一個殺人兇手共處一室,所以送回去?其實他根本不希望與她住在一起?
老天呀!求求你,不管他的答案會是那一個,都不要讓他討厭她……
但是言海澈放下手中的晚筷,走到她的面前,將她的人整個連帶椅子,都旋轉至他的面前,蹲下。
「修羅,看著我。」他命令道。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語氣堅定地命令著。
但是翟修羅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因為除了一身傲氣,她只是一個極度膽小的膽小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