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顓停下筆,抬起頭來看著蝶兒。
他知道她為了多攢點銀子,時常犧牲睡眠做繡活兒,為此他總為她不捨,但又不知該怎麼幫她。
現在她突然提起賣字畫,龍顓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樣一來,她又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習字,更重要的是,他將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與她相處。
「辦法是好,但該如何拿出去賣?」龍顓提出問題。
「只要你答應便行,辦法由我來想。」蝶兒信心滿滿地說著,心裡開始盤算著該如何與畫商們談價錢。
「這麼漂亮的字,一定能賣很多銀子的。」蝶兒自喃著,戀慕地看著那些字帖。
「能值多少銀兩都不打緊,重要的是,妳別累壞了身子才是,若這些字畫真能換銀兩,那妳以後就別再做繡活了。」
蝶兒聞言,胸口頓時發緊,兩顆晶瑩的淚珠圓滾滾地掛在眼眶。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傻氣地問著。
「難道妳對我就不好?」他笑道。
「那是不一樣的,我是個婢女,天生下來就是要服侍人的,可是你……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我就是再笨也看得出來,你與我是不同的,你不用對我那麼好的……」
他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側,忘情地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別傻了,我不喜歡聽妳說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
她聽話地不再多說,傾身依偎著他寬厚的胸膛,內心顫動著,他對她這麼好,怕是她再也鎖不住那顆愛他的心了。
***
夜涼如水,清風陣陣,到了夜最深沉的時刻,所有的人都早已進入了夢鄉,四週一片黑寂,唯有廢墟中那盞燈火還亮著。
龍顓由書桌上站起,步出屋外,外頭冷風輕拂,他昂首盼了又盼,旋即又回屋內取出一件披風。
在一片靜謐的夜裡,忽然有了細碎的腳步聲,龍顓唇角微勾,知道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你怎麼又出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天冷別站在外頭,要著涼了,可怎麼才好?!」蝶兒一見龍顓就開口責備。
蝶兒白天總有做不完的活,根本就抽不出空來讀書習字,所以她總得等到夜深人靜,大伙都睡著後,才能偷偷摸摸地跑到廢墟來,不過儘管如此,蝶兒還是感到相當的高興。
龍顓對蝶兒笑了笑,將披風往她肩頭上蓋。「妳不也一路走了過來,難道妳就不冷?」
「我是個粗人,早已習慣了挨餓受凍,不像你,一看就知是富貴人家出身,比不得的。」
蝶兒說得理所當然,卻沒發現龍顓的臉色微變。
「我不喜歡聽妳這樣說。」他停下了腳步道。
蝶兒訝異地回頭,隨即領悟出她又在無意中將兩人劃了界線,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並沒有說錯話啊,事實真的是如此。」
她也想欺騙自己啊,不想讓自己給幸福沖昏了頭,認不清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
一張炙熱的唇突然不由分說地壓了下來,強索著她的吻,剎那間,蝶兒震驚得手足無措,他的唇好燙、好熱,彷彿要將人燒灼、吞噬了般……
她無意識地嚶嚀了聲,他滑溜的舌趁機自她的唇間滑進,親密地逗弄著。
雙唇交纏的震驚彷如一波接一波的電流不斷地撼動她,不知名的激烈情愫猛烈地撞擊她的心房,原本遮擋於他胸前的雙手,竟悄悄地圈上他的頸項,她已不願再放開他。
他的氣息包圍了她,將她限制在他的懷抱中,這方寸之地成了她今後唯一的依靠。
「我要定妳了,以後再也不准妳看輕自己。」龍顓鄭重地宣佈,有著不容旁人抗拒的威嚴。
「什麼?你方才說什麼?」她整顆腦袋渾渾沌沌的,以為是她聽錯了。
他怎麼可能會要她呢?
一定是她聽錯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的唇再次壓下。
陌生的感官衝擊讓她全身虛軟,朦朧間她只能緊緊地攀住他,承受他柔細綿長的吻。
他靈巧的舌描繪著她完美的唇線,其實此刻他的震驚並不亞於她,他不懂為何一接觸到她,那彷如天雷勾動地火般的激情便在瞬間引爆,狂亂炙熱的情感一發不可收拾,那種由心靈散發出的疼痛與渴望同時淹沒了兩人……
蝶兒的心被滿溢的柔情所淹沒,她心想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那就不要醒吧!她寧願永遠活在夢幻之中。
他終於離開她的唇,但一雙深邃的黑瞳仍緊盯著她,突然間,他的食指輕輕地撫上她半毀的臉龐,那輕柔的動作像是深怕傷了她似的,令她的心好暖,好熱……
這回她不再閃躲,任由他撫摸著,「很醜是不是?你後悔了嗎?我無所謂的。」她故作笑容地。
他疼惜地摟過她的頭,輕啄她的額頭。
「剛見面時,確實覺得它真醜,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來卻只覺得『特別』,妳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原因嗎?」他充滿磁性的嗓音溫柔地問著。
她先愣了一下後,隨即笑了開來,笑聲持續了一陣子後漸歇,然後她抬頭凝視著他再認真不過的黑瞳,突然間,她好想向他說實話。
「是假的。」
「什麼?」龍顓不明所以。
「我說這疤痕是假的。」
她用一雙水靈靈的黑眸瞅著他,看著他滿是不解和訝異的表情,就在此刻,她好希望他能瞧瞧她的真正模樣。
「你等我,我馬上回來。」說著,她快步往井邊而去。
在龍顓尚弄不清楚蝶兒話語的同時,一縷青衫的纖細身影在樹影後輕喚:「龍二,你能站過來些嗎?這個樣子我不好意思過去。」
龍顓疑惑極了,但他仍是走了過去。
「蝶兒,妳怎麼了,怎麼反倒與我生疏起來了?」
「哎呀!」
龍顓一聽蝶兒驚呼,便立即飛了過去,將她攬入懷中。
「是只果子狸。」他看了一眼樹梢後說道。
龍顓在收回視線後,才發現蝶兒仍低頭依偎在他的懷中,他以為她只是驚魂未定,於是輕拍著她的肩哄道:「別怕,只不過是只果子狸罷了!」